体育馆的修整于一周后的下午正式结束。　　高考也结束，高三的学生都回家待机了，学校里瞬间少了三分之一的人。　　剩下的三分之二经受了老师一番高考是唯一出路的精神洗礼，都埋头在教室里准备六月底的期末考。　　　　校园里安静极了。　　就显得六月新生的知了有些吵。　　　　陆陈烟他们接到沈泊雪的消息，说从这周开始篮球队的所有人开始进行特训。放学之后，在体育馆集合。　　　　蒋骋书同意了。只要沈泊雪成绩不退步，其他人能保证期末在平均分以上，就可以不上晚自习。用这段时间训练。　　　　铃声一响，陆陈烟打头，校服没穿搭在肩上，季风林抄兜跟在后面。丁远已经办了转学手续，虽还未正式上课，不过一中的后围墙他也来去自如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推门进体育馆的时候。　　　　正巧看见了南宫百里围着沈泊雪。　　　　体育馆虽算不上让人眼前一亮，但是地面整洁，一尘不染。篮筐篮网全部换了新的，地板上的白线全部重新刷过，刷白刷白的。　　三面六扇壁窗换了新的玻璃，夕阳余晖照在上面，跟照在水面上一样。　　　　沈泊雪穿一套樱红色的运动套装，踩着白球鞋。自从剪了短发以后，整个人看上去都有力气多了。抱着木色的文件夹，正在器材室门口整理东西。　　南宫百里围在旁边，靠墙，指尖转篮球，小声跟她说话。　　　　内容不知，只是偶尔能叫沈泊雪抿嘴笑开，蛮开心的样子。　　　　陆陈烟瞥了一眼，吸吸鼻子，往反方向的更衣室走。　　　　“唉，你不过去？”　　　　“什么？”　　　　“装什么傻？”季风林手肘捅他的腰窝子，“南宫百里喜欢小雪，你就没什么……”　　　　小雪？　　陆陈烟停下了，眉头拧成八字。　　浑身的戾气跟刀子似的，往人身上剐。　　　　季风林赶紧改口：“沈、沈泊雪。”　　　　人才哼了声。搭在肩上的衣服胡乱往衣柜里一塞，脱了短袖也胡乱一扔，赤膊从包里翻出那件陈旧的篮球服，套上。　　包往柜子里一丢，啪得一声。　　　　也不等季风林他们，拿腿就往外走。　　　　丁远从头到尾半个屁没敢放。但也不瞎，能从中看出端倪：“林哥，大陆哥是不是喜欢那个经理姐姐？”　　　　季风林没回，见陆陈烟背影走远，自己也发脾气，包往地上一扔：“妈的，穷小子不敢追人家，就知道窝里横！艹……”　　　　哪知陆陈烟后面跟长了耳朵似的，突然回头，眯眼盯他。　　　　季风林话锋一转：“……艹…艹长莺飞，好天气啊！哈哈哈——”　　　　丁远：“……”　　　　*　　　　沈泊雪注意到陆陈烟的时候，人已经在球场角落撑了三十个俯卧撑了。　　地势关系，半台这座小城六月就开始预热，三十个俯卧撑，人已经满头大汗了。　　　　“陆陈烟！”沈泊雪叫了他一声，朝身边的南宫百里礼貌点点头，转身跑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他没有起身的打算。一上一下，呼吸厚重。　　　　这还是沈泊雪第一次见陆陈烟穿球衣的样子。　　　　没了从前的混混样，蛮阳光蛮好看的。身上的肌肉均匀精干，跟随起伏。　　　　“你这样，还蛮有体育精神的！”沈泊雪蹲下，抱着膝盖，歪头朝他笑，想和他说说话。　　　　但人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随便“哦”了声。　　　　那时候，沈泊雪不太懂。　　她总觉得自己和陆陈烟应该比别人更熟悉一些，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毕竟是一起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　　怎么也算是朋友了。她对陆陈烟没有距离感。　　可陆陈烟给她的感觉，却像是……怕？　　她感觉他怕她。　　对别人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偏偏肯听她的话。很多时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偶尔对上了，又借故转移话题，挪开。　　　　大约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二十万的事情。释怀不开。沈泊雪猜。　　　　“那你热身，我就不打扰你了。”她站起来，又回到器材室边上。　　　　南宫百里目光落在陆陈烟身上，冷了三秒，三秒后淡淡移开，又找话题和沈泊雪搭茬。　　之前学校里有传闻沈泊雪喜欢陆陈烟的事情。即使后来沈泊雪自己解释过，那并不是喜欢，是想请他回篮球队来。　　但仍消不了南宫百里，对陆陈烟这个人敌意。　　　　渐渐，球馆里多出来数十个人，都是校队招新时刚报名进来的。多半也都是从前篮球队的替补队员。陆陈烟收钱故意认输的谣言、随着学校收回解散篮球队的决定不攻自破。　　篮球队重启，他们也想回来看看。　　　　门口，杨安穿背心，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从外面进来。　　一起吃过饭，大家也都认识了，知道是教练，自觉停下手上的动作，列队站齐。　　　　杨安些微吃惊，她没当过教练，就学着自己脑海里教练的样子，朝一群人点点头致意。　　　　走过来，路过陆陈烟他们的时候，顿住，盯着人手臂间的肌肉留意了下，开口问：“做俯卧撑了？”　　　　“嗯！”陆陈烟他们还困惑呢。你怎么知道？　　　　人杨教练眉一皱：“以后不许，没有我的允许，训练前的准备活动不许乱做。”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约是觉得，世界级的球星，说的话一定有深意的，便乖乖点头：“是！”　　　　而后，杨安将笔记本置于地上，绑紧松散下来的头发，哼了声，也懒得自我介绍，直奔主题：“陆陈烟，季风林，丁远，南宫百里。出列。”　　　　四个男生往前一步，出列。　　　　“你们四个就是暂定的正选队员，我定的。其余人替补，从今天开始，到年底11月份，每个月球队内部都会举办一次正选挑战赛。有能力的人就可以淘汰他们四个，进去正选的位置。都听明白了么？”　　　　“……”　　大概是没准备好，也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有些人还处于懵逼的状态，声音稀稀落落的：“听…明…白了。”　　　　“都没吃饭吗？”杨安见不得这样的懒散，提气，一个人的声音就盖过了他们所有人的声音，“再问一遍，听明白没？”　　　　一下子，只听队长陆陈烟打头，声音轰的在体育馆里炸开，拔地而起：“明白了。”　　　　惊起麻雀，响彻整个半台一中。　　　　“很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教练。你们，就是半台一中篮球校队的一名篮球运动员。”　　　　“是！”　　　　“我们聚在这里的目标只有一个。”　　　　青春热血的少年负手站立，昂首挺胸：“全国第一。”　　　　“我听不见。”　　　　“全国第一！！！”振聋发聩，又是一遍。　　　　杨安与他们面对着面，她很懂怎么激励这群孩子：“很好。那我以后就会以这样的标准来要求你们。也请你们用这个高度来要求自己。训练中累了、困了、倦了、厌烦了，想想今天，想想这四个字。”　　　　“是！！！！！”　　　　夕阳被风吹得起皱。　　　　沈泊雪抱着物资清单，就那样静悄悄的立在球馆角落，那一刻由衷觉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