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 “……” “陆陈烟,问你呢!你绊我干嘛?” “……”人明目张胆地将蹄子收了回去,“我还没怪你踩着我呢!” “你……” 陆陈烟从小街头巷尾扛把子的,他骨子里的流氓乖张劲儿上来,哪里有人是对手。 南宫咬咬牙,没辙,他被所谓的绅士教养绑着,也不可能冲上去跟人火拼,正转身要讲道理。被旁边插腰忍到极限的杨安一吼:“赶紧的。一个个不想练了就给我滚出去。” “……” 南宫耷拉着脑袋、一百个深蹲做完、归队。 他和陆陈烟这梁子算正式结下了。心下勾上一笔,此后就全藏在一副金丝框眼镜后面,等着那丫犯在自己手上。 晚上八点,训练结束。沈泊雪清点收拾好器材室里的东西,正准备回班上接着上晚自习的时候。又被南宫百里拦了下来。 “小雪,明天周末,你有什么打算么?”他觉得追女生就应该激流勇进,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暂时没有。” “那和我一起去玩吧?” 沈泊雪眨眼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只是没说出口,南宫早就想好的措辞直逼了过来。 “明天我生日,小雪,去玩玩嘛。这段时间你陪着大家训练也很辛苦啊!去放松放松?” “可我觉得在家躺着看书,更放松。”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相信了南宫百里约她的理由,也单纯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噗——” “哈哈——”倒是陆陈烟,拿着拖把在球馆里来回,看似认真清扫球馆,其实俩耳朵竖得跟避雷针似的,一听见沈泊雪的回答,笑出了老母猪叫。 南宫白了他一眼,将沈泊雪往门口拽了拽,压低声音:“小雪,你就陪我一起去呗。生日宴会,我的朋友都去。” 这意思,不去就不是朋友? 南宫百里是情场上的老手了。人家境殷实,品学兼优,又长了一副好模样。从有了男女之别的意识后,身边就没缺过女朋友。只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是被追求者。如今,别人追求他时用的那些计量都被他用在了沈泊雪的身上。 沈泊雪颔首,甚是难为:“可是……” “不可是了。明天我派车去你家楼下接你?”南宫百里推了推眼镜。斯文的眸子在暗处亮着光。 沈泊雪终究是被他软磨硬泡,勉强答应了。扭头看了眼球馆内的陆陈烟。 陆陈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南宫,察觉到沈泊雪的目光后,一惊,立刻打直腰板儿,挣挣眉,满不在乎地从她的视线中躲开了。 * 次日周末。 半台市中心公园门口,乌泱乌泱的人群中,就见沈泊雪穿了件白色的中袖连衣裙,头发半扎,按约等着。两眼在人群里搜索南宫百里的影子,正纠结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的。 远远看见一人欢脱地朝自己跑了过来,是自己的同桌,南方。 姑娘穿一身迷彩套装,短袖长裤,扎着马尾隔了老远就叫她的名字:“小、小雪,唉,麻烦您让让,小雪小雪,这~” “南方!”沈泊雪看见后,也垫脚摆了摆手,算是回应,待人走近,递了张湿巾给她擦汗,“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生日啊!你不是也为这来的?”南方接过湿巾,展开,仰头铺在脸上。 “你也认识他?” “什么叫也啊!之前他给你写过情书,”说着,南方一把抹开湿巾,凑近捅了捅沈泊雪的腰窝,坏笑,“就是我拿给你的啊!你忘啦?” 沈泊雪:“……” 内心潜台词:原来是你! “不说这些了,先进去吧,他们都到了,我特意出来接你的。” “噢——”话音未落,沈泊雪就被拉着在人群中小跑了起来。 生日派对所在的场地醒目的很,就在中央公园人工湖的边上。 策划团队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才找了这么个水清草绿的户外场地。生日派对的弧型旗帜高束,红酒香槟,跑车美女。 南宫百里朋友多,形形色色都有。一见南方领着人跑了过来,众人纷纷扭头,微微笑。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南宫,你换口味了啊?” “去,”闻言的人推推金丝眼镜笑,轻声嗤过他们后,捏着香槟朝沈泊雪的方向去,“这次认真的。” 从前在威海附中,沈泊雪倒是见过不少富二代子弟,只是从未和他们有过交际。即使是想和她有交集,主动撩拨的,也有沈泊修护着。 现在突然遭遇眼前这一幕,沈泊雪有些愣,停下,拉着南方的袖口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唾沫:“南方,我的错觉么?他们…怎么都盯着我?” “别怕,虽然都是些狐朋狗友,但分寸还是有的。没事儿。”穿着迷彩套装的姑娘拍拍胸脯担保。 “南方,你……”正想问她怎么会和这个圈子的人有交集。 对面南宫百里就走了过来:“小雪。” 他穿得休闲,黑衣长腿,惹眼的很。叫沈泊雪的名字时,狭长的眸子半眯,带着笑意,“你来啦!” “嗯…生日快乐。” “谢谢!”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 “没事,先不说这个,来,”他截话,伸手从南方手里把人牵了过去,“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动作有些亲昵,沈泊雪觉得不合适,便佯装咳嗽,不动声色地放开了他的手,笑笑:“好。” 空地后面连着的人工湖泊,湖面上微风徐徐吹来。 想来南宫家的财力确实名不虚传,动辄一个生日宴会就能摆出这么大的排场。 沈泊雪跟在南宫百里的身后,只在介绍认识时,点头笑笑,算是礼貌。其余时间她大都一人眺望远方的湖面。 一来,是她不擅长聊天。二来,南宫和朋友聊的那些话题,汽车,游戏,美食……她也实在融不进去。 这样过了大概二三十分钟,南宫百里终于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自在。转身,低头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怎么了?” 叫沈泊雪一惊,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 “吓到你了?”他笑,喝了酒,拇指食指捏着眼镜架,将其取下,见人后退,还往前跟了两步。 此时的南宫百里,微醺,眉眼骨子里没有半点儿学生模样。 他主动、强势,从小在那样的家庭里,耳濡目染过来的东西,就在此刻没了伪装。 “南…南宫,你别这样。”沈泊雪确实被他的反差吓到,伸手将人往后推。可力气太小,手腕反被南宫百里捏住,一扯,便栽倒在他的怀里。 “南宫,你…你放开我!” 男生不放。两胳膊松垮垮地环着女生,有些要趁势迫她就范的意思:“小雪,我真的挺喜欢你的。第一眼看见你,就挺喜欢的。” 南方倚在不远处的跑车门上,抄兜嚼着口香糖,笑嘻嘻地和自己的朋友聊天。一扭头,正巧撞上了这一幕。 周围的人也起哄调侃:呦呦呦——我们南宫少爷多喝了两杯酒,就要耍流氓了啊哈哈—— 沈泊雪眼眶微红,颤颤巍巍地被他压在湖边角落里,眉头打结,小脸泛白。 看样子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 “妈的,”南方扶额,舌尖将口香糖抵到后槽牙上,嚼了两口,盯着南宫百里的背影骂咧了句,“斯文败类。” 而后吐了口气,抡起胳膊冲了过来,对着一米九的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将沈泊雪拉到自己身后。 “小雪也是我请的朋友,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一吼。 周遭都静下来。 半响,南宫百里酒意退了,才知道自己做过头了:“对不……” “我先回去了。”沈泊雪没给他道歉的机会,按着胸口,喘息声沉重。她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凝眸转身要走。 南宫百里的第一个反应是去追。出于好意,南方伸手一拦。两人撞了满怀。 周遭的人知道南宫百里和南方的关系,见状,以为这两人又要开打,纷纷上来劝架。一片混乱。 可谁也没想到,这混乱却将没能走远的沈泊雪牵扯其中。 她被人群逼到湖边,还没来得及反应,背后受一猛力。 …… 随着落水溅起的漩涡,人群里响起惊悚的尖叫:“别别别打了,有人掉掉掉湖里了!!!” * 周末校园里一片寂静,只不断的从球馆里传来篮球砸地的声音。 “砰砰砰——” 季风林停下抹了把汗,撑着膝盖,汗滴受重力叭叭地往地上砸:“大陆,要不要这么拼?我们现在的训练量可超出指标两三倍不止了啊!” “有么?”陆陈烟不以为意,闻言也停下手上的动作。 篮球滚了老远。 他揪着篮球衣领口,胡乱蹭脸颊轮廓上的汗,声音淡淡的,像是自言自语,“还不够。” “还不够?爷爷,训练努力也得要命啊!”季风林实在累的不行,摆摆手,“不行不行,我得歇会儿,你自己练吧。” 说着,人薅了把头发,五大三岔地倒在裁判凳上。想了想,又没话找话说:“唉,人沈泊雪和南宫在外面潇洒,我们埋头在这里训练,唉——” “……” 见陆陈烟不理他,人还故意搭茬:“大陆,你不跟过去看看真的没关系么?两个人说不定在约会唉!” “……” “说实话,大陆,你这次是真怂。喜欢就追啊。” “……” “那南宫百里可没表面看得那么老实,万一……你可别后……”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陆陈烟吼断他。 …… 季风林按着太阳穴,一副吃力不讨好的样子,嘟了嘟嘴:“得。怪我事儿逼。闭嘴,我闭嘴行了吧。” 球馆里又安静了下来。 陆陈烟练颈部盘球,将球沿着颈部环绕,正反时针交替,身子打开挺得笔直。明明只是基础的练习,他却表情凝重做的认真。 季风林“切”了声,觉得无聊,正要起身出去买水,丁远火急火燎地从门外跑了进来。 “不好了,大陆哥,”丁远吞了口唾沫,“经理姐姐她……” “沈泊雪?她怎么了?” “她在医院,现在还昏迷不醒。” * 陆陈烟衣服都没换,穿着球衣横冲直撞进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来抢劫的。 在病房门口,看到南宫百里的那一瞬间,“妈的——”他榔头般的拳头就迎了上去。 沉甸甸的力量,一拳就把人打翻在地上,嘴角滋血。 “陆陈烟,你TM有——” “病”字未出口,南宫百里的衣领被人整个拎起来,鼻梁骨又结实挨了一拳。 “妈的,是不是因为你,沈泊雪才落水的!”说着又是一拳,陆陈烟的拳劲蛮横不带商量。 旁边南方和南宫百里的那些朋友们立刻上来,四五个男生合力才把陆陈烟架开。 可地上的南宫百里被打红了眼,不甘心,也呕着自己的气,爬起来就还了陆陈烟两拳。 两个人体格都惊人,有那么多人拉着,仍扯着扭打在一起。 一走廊的病房紧闭房门,不敢出来,以为是医闹。值班室里刚来实习的小护士眼睛都吓红了,哆哆嗦嗦要去楼下喊保安。 乱成一锅粥了都。 直到—— “都给我滚出去!”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长廊白墙间“轰”一下,炸裂般地、镇住了所有人。 轮椅、白衣。 沈泊修唇齿缓动,又淡淡跟了句:“谁敢把我妹妹吵醒试试。” * 【你是雾霭流岚,是幽谷氤氲。 喂,沈泊修,你知道么?偶然见到你的第一天,我便不再是我了。 ——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