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改以往冰冷模样,紧锁的眉头下的瞳孔欲把齐卫楠看穿,只见他右手一扬,捏住了齐卫楠纤细的手踝。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仔细些!”
“痛痛痛!大哥!您先放开小弟的手!”
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鲁莽的行为,紧忙将自己那双下劲极猛的手从眼前这只仅需轻轻一折便能折断的小手上挪开。
“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他看着齐卫楠,朝她赔了个不是,却并未给她原谅自己的机会,一昂身直凑到她的身前,贴得十分近些,以逼问的口吻说道:“麻烦你把你刚才所问说仔细些!”
而齐卫楠也就是在此刻才发现,眼前的男子竟是一个异瞳!散发着诡谲色彩的左眼仁,赤如烈血。
她不禁打起一身寒粟,朝自己的左右两边慌忙张望,吞咽了几口唾沫。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些个小动作都被身前人看入了眼。
“呵,你在害怕?”他苦笑着摆摆头坐会了自己的位上,眼神飘忽地望向了店外,“莫怕,赶尸所里有光符护着,鬼祟们进不来的,亏你还是个道士,竟是这般胆小。”
就算他那抹苦涩如茶的笑仅是勾勒起一弹指的时间,可依旧是落入了齐卫楠眼中,她不由得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几分愧疚。
“如你所见,我是个异瞳,不知是哪儿人,也不知父母名,只知我是在丘叶被我师父收养了,便跟了师父姓安,师父希望我这辈子平平安安,便给我取了单字稳。师父是名赶尸者,我便也跟着成了名赶尸者,以上这些就是关于我的事。所以,这下你的好奇我满足你了,该你和我说清楚了吧?”
姓安的男子非但未生她的气,反倒是以极为平淡的口吻简单道出了自己的前半生,好像所讲的是别人的人生般。
齐卫楠心生几分怜悯,没了刚才的畏惧,反而是主动凑近了他,凑近了这位异瞳者。
异瞳者,也被世人称为“罪者”。有言传其是因上辈子罪孽深重,手下惨死数万白骨,所以这一世用来还债。
自从其诞生之时起,身边便有孤魂野鬼相缠,胁迫异瞳者帮其完成死前心愿,若是遇到心善的鬼祟还好,可倘若是遇到心术不正的恶鬼,那事情就会变得极为棘手了。
以至于,不少异瞳者为了受不了恶鬼的纠缠,选择替其行凶作恶,危害人世,所以这就是异瞳者不受世人爱戴的原因之一。
再加之,平日里他身边的人也都会受此牵连,终日生活在看不见的恐怖中。
于是乎,凡是诞下异瞳者的家庭,往往都会选择将其丢弃,就如安稳这般。而有些更为心狠的,甚至会将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活活掐死。
这就是为何,齐卫楠畏他,也怜他。
她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声音微弱下来:“安大哥,我不是故意想揭你的伤疤的……”
“无妨,已是常事了,谁会愿与一个不祥之人同处一室呢?”安稳低冷无起伏的话反倒是赛过了斥声的呵责,要来得更为疼痛些。
正当齐卫楠还想开口时,他再次逼问而道:“你快把那事同我道来,别磨磨唧唧的了!”
忽然拔高的语气破了这份凝重的气氛,齐卫楠也很识相地将事情一一道来,只是将故事的主人翁换成了她一个乌有的“朋友”。
“事情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位赶尸者,前几天他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说道:他所赶的尸中有一具尸极为诡异,明明已是无了呼吸脉搏心跳,但却还无半点尸腐迹象,甚至连尸臭也没有,容颜面貌依旧姣好,宛如沉睡了般。且这具尸不听系魂铃的指引,还会自己睁眼……变动方向!安大哥,您见多识广,您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齐卫楠本以为自己编造的“我有一个朋友的故事”很是完美,可未想到的是,安稳听罢立即起了身,举步生风地踏上半旧的木梯,这突来的举动令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须臾后,她才愣过神来,沿着安稳的步子迅速追去:“哎哎哎!安,安大哥,你你你要去哪啊!”
“去你的屋!看你的尸!”
安稳逐渐拔高着嗓门丢下一句简短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回复,更像是命令。
“安大哥!我那是独屋!又小又黑又脏的,你去了干嘛,脏了你的衣服就不好了!而且我这次赶的那匹尸!哎呀,个个都是死状凄惨,会吓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