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在冰水中的辛云目光涣散,脑海回想着梦境中的种种——
那个小男孩和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
那个少年为什么要致这具身体于死地?
这具身体坠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辛云不禁暗吐了口浊气。
因为服用护心丹的时间间隔过短,两次药性相冲会产生副作用,故而她会失明些许时日。
少则三四天,多则半个月的情况都会有。虽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但看不见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多食护心丹的原因。
“小姐,该起来了更衣了。”
之华轻轻唤回辛云的注意力,扶她从浴桶中起身,褪去她身上被浸湿的里衣。
之芳拿来干净的毛巾与衣物,为辛云拭身穿衣,将辛云收拾得妥妥帖帖。
之华拿来特制的冰软绫,给辛云系上,遮住她的眼睛。
因为双眼没有光感,为了防止光线灼伤,每次有此情况只能用染黑了的冰软绫来遮眼。
冰软绫轻薄遮光,还透着丝丝的凉意,戴着并无半分不适,反而能环节眼部的酸胀感。
“小姐感觉怎么样?心口可还有淤闷感?”之华问。
“无碍,气血已平,就是无力些,回去歇着便没什么问题。”
辛云扶了扶眼上的软绫,搭上之芳的手:“什么时辰了?”
“已经末时一刻(中午一点过)了小姐,外面日头正烈。”
“何时送我来的?”
“卯时中段(早六点)的时候。”
“还好,这次不是很久,扶我去院里吧。”
“。。。”
之芳迟迟不动,之华也不吭声。
“怎么了?”辛云问?
之芳之华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之芳出了声:
“小姐,有个人在外边。”
“谁?”
“东风大将军。”
“?”
辛云差点没站稳。
之芳这才将早上发生的事尽数告知辛云。
听完整个过程,辛云的反应只有两字——沉默。
正确来说,是沉思。
联想到刺杀那晚与团儿节当日东风凛的奇怪反应,辛云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怕是早就知道是她了。
如若这是定论,此前的一切都顺利成章了。
因为知道是她,所以透过竹帘看到她后才中途离去;因为知道是她,所以才一改残暴血性,没有冲入屋内直接杀掉刺客;因为知道是她,所以才用那种语气给她披风......
只是,他何时发现是她的?
——
“吱嘎——”
身后的木门打开,东风凛的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僵了一下。
片刻后,转身抬眸。
青衣流转,身姿婉婉,日光在的她,唇似冷桃色浓,气若幽谷铃兰,便是遮了那星眸,他也能一眼识出她来。
之芳稳稳扶着辛云坐到东风凛的对面,拉着之华站在辛云身后,正对同样站在东风凛身后的秦古秦今。
期间不发一语。气氛,一下子微妙了起来——
秦今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之芳,但当之芳站定一个眼神恶狠狠瞪向他时,他又急速低下头,头涨红得像个西红柿。
相比之下,之华和秦古淡定无比,之华还向秦古投去了友好的微笑,毕竟是救命恩人。
秦古微微点头,冰块脸依旧没变。之华也不在意,稳稳站定。
坐着的两人倒是最平静的,说起来,除了在军营里一起吃饭,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坐在一桌。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辛云还没说话,东风凛就先开口了。
“。。。”难道不该先问问她别的?
辛云抚抚眼上的冰软绫:“没什么,药物作用,过几天就好了。”
怕东风凛再问下去,辛云直接岔开话题:“我已经听她们说今早的事,真是感谢公子。只是些小病痛还惊扰到了公子,实在对不起。”
语气客气,用词有礼,但偏偏就是这话瞬间让东风凛瞬间黑了脸。
当然,辛云看不到。
公子!
东风凛感觉自己的肺有些疼,被气的那种。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识他?
两人一时无语,现场气氛降到了冰点。
“啊嚏——”
之朗一个喷嚏成功打破了僵局。
努努鼻子,之朗生气地扔下手里的药材壳子,拿着小篮筐很是不高兴地来到辛云身边。
剥药壳子是郑掌柜交给之朗的任务,免得之朗等得无聊乱拿东西吃,毕竟是在医馆里,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之朗可不懂区分。
“回去,之朗饿。”边说还边把小篮筐塞给之华。
辛云宠溺一笑:“之芳去备车吧,之华带我去见郑掌柜。”
“是。”
两人齐声应下,之华扶起辛云的手,辛云起身,俯了俯身:“今日多有不便,我就先告辞了,公子可要一同回府?”
“不用。”干脆得不能再干脆的回答。
“。。。”
辛云俯俯身,直接告退。
几人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东风凛手里的茶杯立即被粉碎完全。
秦古秦今默契得自动后退一步。
他们算看出来了,这云姑娘,似乎没有想提“贾军医”的意思。
刚过拐角的之华呼了一口气:“小姐,那将军脸黑得紧,你真打算装傻?”
她怎么觉得那将军不太好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