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雾气被初阳渐渐融散的时候,金向民才从自己的帐蓬里佝着腰钻出来,下意识就往季郧阳帐子的方向投去一眼,刚好对上季郧阳望过来的目光。人正盘着腿靠在帐蓬门边上大马金刀地啃着昨天剩下的面包呢!新的一天开始了啊。这么想着,瞧着她能吃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开心起来。 他朝她摆手打了声招呼:“嗨!早!” 季郧阳自然第一时间也看见了他。半块面包还叼在嘴里,向他这边点了点头。 时间:早上7:06. 另一边,2785具尸体埋骨的山坳里,一处层层叠叠的尸堆忽然动了动。半晌,复又平静。于山坳口看守的小兵回过头去,瞧了两眼,什么也没有。纳闷地回过头,忽又听响动,又转过去。旁边的小兵看过来,初阳初照,两人却恰好站在山石的阴影里,“怎么了?” 守小兵将信将疑地转过头来,回道:“没事,可能是我幻听了。” 小兵道:“切——你别吓我啊。”话落,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俩小兵背后不远的尸堆里如破土而生出来。宛如试探般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朝天诡异地空举了一会儿。那手便轻悄悄摸索着扒开了旁边一具挡路的尸体,带出之后的手臂,肩膀,人脸乃至一个完整的身躯来。 那是一个人,一个少年人。 少年人的大半张脸都被浓重的血色糊黑了。他想睁眼,但粘结的血液已经粘连了他的眼睛,只剩下左眼能勉励睁开一条缝隙偶尔失焦地望着。同窗的脑袋就断在他的脚边,脚下还不知踩着谁的手臂和谁的胸脯。山间的绿和泥土的黄倒映着死人血的污和污血中肮脏的蓝,尽数好友同伴皆埋骨,一眼望不到边处。 连他心心念念暗恋过的那个姑娘,此时在这一具具相似的断体残躯中也再找不见了。脑海中某些人的长相渐渐模糊,徒留下灾难来袭前瞬息几秒的记忆不断循环。慢慢地,他失焦的左眼开始聚起焦来。 此刻正愣愣地站在离那俩小兵最近的尸堆上头,只要他们一转脸就能发现! 但是没有。 忽然,“叮”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从身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看守小兵灵敏异常地再次转头看向同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同伴道:“喂喂喂,你别吓我啊!”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异常地数了三个数同时往后望。却不想“噗——”的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血浆已忽然从断颈处喷出,两颗脑袋一远一近地落了地。 寂静两秒,又听“啪”一声,肢干也同时倒了下去。一双脏得看不清样子的胶底运动鞋从尸体间踏步而出。脱力般颤巍巍地走出去,又停下,回过头来。顺着少年人的目光,可以看到,离尸堆不出三步远的土地上,一个粘裹了血污的小什物滚滚落落最后停在了那里。被鲜血浸黑的纸片上隐隐约约显出不明显的铅印字: 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