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从某种方面来说,有助于人们释放真实的自我。 因此,喝醉了以后,高度兴奋,大喊大叫,大脑短路,甚至丑态百出都有可能。 不过,也有些人,仅仅是躺在酒吧沙发上,眼神放空,双手自然下垂,沉默得像个唇红齿白的殉道者。 比如,布鲁斯·韦恩。 难不成喝醉了的蝙蝠侠更像布鲁斯·韦恩? 秋华无奈笑了笑,观察着布鲁斯,试图分辨他到醉酒的哪个阶段了。 可能他已经进入了酒醒后的贤者阶段,也可能现在意识不清,正在醉酒中……光凭肉眼观察,还真不好说,无论如何,都得打电话叫阿尔弗雷德来接他。 抱着这样想法的秋华,开口道:“布鲁斯,你还好吗?” 躺在沙发上的醉少爷,迷茫了一小会儿,接着像大脑重新恢复运转似的,转过头看向来人。 他扬起嘴角,眼波潋滟,就如同所有肆意放浪的M国年轻人一样,明明此刻感官非常迟钝,却又强行振作精神。 “米~娜~你来啦,要喝香槟吗?” 甚至,没等秋华回答,布鲁斯就擅自做了决定,他向酒吧柜台的调酒师喊道:“把所有的香槟都拿出来!” 这一豪言壮语,无疑令他身边人们都发出了庆祝的欢呼声。 好吧,这番举动确实证明了这家伙醉得厉害。 她扶了下额头,伸手对喝醉了的某人道:“你的手机呢,我要打电话给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半眯着眼睛,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手机,解完锁乖乖递给了秋华。 秋华在联系人一栏里找到阿尔弗雷德的号码,按下了通话键,几乎在嘟声响起的瞬间,电话就接通了。 电话那端的管家明显十分紧张:“布鲁斯少爷!噢,谢天谢地,你还醒着吗?我马上就到酒吧了……” “不,阿尔弗雷德,我是秋华。布鲁斯喝醉了,请尽快把他接回家吧。”秋华为了表明身份,不得不打断了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听起来有些吃惊,但是又很快恢复正常:“秋小姐?你也在少爷的派对上?……好的,我马上就到,请你暂时照顾一下布鲁斯少爷!” 说完,中年绅士就挂断了电话。 本来打算只是打个电话通知阿尔弗雷德的秋华,现在受人嘱托,只好一边将手机递还给布鲁斯,一边示意布鲁斯让一让。 脖子以下全是腿的青年蝙蝠侠,在沙发上一躺,别人就没法坐下了。 幸好,布鲁斯尽管喝醉了,还是很配合。 他缓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抬头看着秋华拍拍身旁的位置。 秋华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坐下了。毕竟布鲁斯喝醉了,要是吐她一身的话,她都没法向给她买了这件新衣服的母亲宋英交代。 “为什么你总这样遥不可及?” 喝醉了的布鲁斯竟比平常都要敏锐,或者,平常的布鲁斯只是一直把这样的问题埋在了心中,只有喝醉的时候才不加掩饰。 他一边问话,同时不留痕迹地向秋华靠近。 秋华皱着眉头,稍微思考了一下,笑道:“没准,因为你没有新衣服要洗?” “和这个无关,你在回避问题。为什么?让人觉得你随时想要逃跑……” 布鲁斯的话清晰地传到耳朵里,秋华顿时觉得自己的小算盘被人捉摸了个透。没错,要不是生活所迫(老秦头没到年纪没存够钱),她实在不想在哥谭多呆一秒钟。 隔壁纽约片场多欢乐啊,哥谭整一个暗黑成人故事,还是非死即伤,对人物主角都相当不友善的那种。 哥谭人才济济,为了生命及小金库安全着想,她比较适合去隔壁。 当下,对着一个喝醉了的人,秋华决定厚着脸皮打哈哈:“……哪——有?诶?” 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软乎乎、暖暖的东西擦着侧脸,一划而过。心脏也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即一个沉重的脑袋靠在了左肩,平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肩头。 耳朵刹那时无法抑制地红了起来,秋华尝试着安抚这诡异的心跳和体温。 不对,对这种显然是不小心的情况犯什么傻!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要冷静。 再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两个特别眼熟的人站在了面前。 帕米拉挽着跟之前那个截然不同的男伴,脸上洋溢着激动的八卦与喜悦之情。 ——不行,这个姑娘没救了。 秋华求助般看向阿尔弗雷德,对方自认相当礼貌地移开了视线。 ——你这个默认我俩有一腿的眼神又是什么鬼?! “等等,你们听我解释一下……”秋华胡乱摆手。 由于秋华的举动,肩膀上的脑袋毫无知觉地滑落下来,眼看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秋华眼疾手快,双手抱住了对方的肩膀。 布鲁斯头一歪,正面埋在了她的脖子里。 啊啊啊啊啊,这个姿势更加牙败了! 秋华盯着面前的两人,表情凝重,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你·们·谁,快来帮我一下!” 阿尔弗雷德率先回过神来,两三步跨至沙发前,将布鲁斯的手搭在肩膀上,为独自撑着的秋华分担了不少重量。 有阿尔弗雷德在,总算喘了一口气。 秋华正打算告辞,却听见阿尔弗雷德说道:“秋小姐,今天不得不麻烦您一回了。布鲁斯少爷完全醉成了一滩,光凭我一个人估计无法带他回家……” “抱歉,阿尔弗雷德,我答应了朋友……”秋华这回向帕米拉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帕米拉恍若未觉,微笑着说道:“米娜,你不用担心我,我有这位朋友送我。” 说罢,对怔愣住的秋华挤了挤眼睛。 ——你走,你这白眼狼! 秋华跟帕米拉断绝朋友关系的心都有了,失去借口的她朝阿尔弗雷德露出了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那好吧,阿尔弗雷德…” 秋华觉得自己被两个别有用心的人给套路了。 …… 讲真,除了在上下车时帮忙扶了一把以外,秋华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阿尔弗雷德差不多自己扛起了身材健壮的布鲁斯,爬完楼梯,一路走向韦恩庄园最大的卧室。最后,再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布鲁斯安放在Kingsize的大床上。 “…我去厨房拿些热毛巾和解酒的药,麻烦秋小姐在这段时间内帮布鲁斯少爷解一下衣服。”搬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上楼,哪怕是曾经当过兵的阿尔弗雷德都有些吃力。 秋华想了想,自己貌似没做啥事儿,因此就答应了:“好的,阿尔弗雷德,你去吧。” 阿尔弗雷德转身离开了,秋华的智商这才上线。 刚刚他是说让她帮布鲁斯脱衣服? 她没帮喝醉的人脱过衣服,应该不是全脱吧? 肯定不是全脱,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秋华原地踌躇着,然后,双手颤颤巍巍伸向了布鲁斯的领带。她不熟练的解领带手法很粗暴,大概就是在领结处用劲一扯。 劲儿太大,差点把布鲁斯勒到窒息。 昏迷中的布鲁斯,表情变得极其痛苦。秋华暗骂自己,在接下来的解扣子的时候,也尽量小心翼翼。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微凉的指尖碰到衬衫,能隔着薄薄的衬衫感受到对方此刻略高的体温。她尽量使自己的视线固定在纽扣上,不去看衬衣里的肌肉。 糟了,还有一颗,压在皮带下。 解不解? 秋华陷入了真正的困境。 稍加思考,她怀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掀开了皮带的搭扣。 床上的人安静躺着,无知无觉。 皮带抽出时发出的清脆响声,让秋华有种一世英名,全数归零的错觉。她一手拎着皮带,像拎着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下意识甩手,把皮带扔得老远。 秋华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词:“…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当阿尔弗雷德拿着毛巾和解酒药出现的时候,他发现秋小姐正虔诚地对布鲁斯少爷念叨着某段佛教经文。 摸不着头脑的管家立刻联想到了秋小姐一直拒绝布鲁斯少爷的原因。 也许是想成为种花家的佛教修女?那少爷必须加把劲,才能和天上的那位竞争啊!(秋华笑:并不是这样哟) 他咳嗽了两声,打断了秋华的碎碎念:“咳咳,秋小姐,关于之前的无礼,我一直没有向您道歉……” “不用哦~~”念了一段经文的秋华,说话时自带了佛性的光辉。 阿尔弗雷德依然坚持:“今夜就请您住在韦恩庄园,您房间里的枕头和被褥永远是备好的。” 那些轻飘飘的枕头、被褥,登时打动了她的心! 老拒绝别人,也怪不好意思的,秋华于是答应了。 …… “布鲁斯少爷,早安!” 在管家中气十足的问候声里,刺目的阳光顺着被拉开的窗帘倾泻进来。 布鲁斯捂住眼睛,不情愿地醒来。宿醉的滋味可不好受,脑袋里乱糟糟的,像是要炸开,一股恶心感在喉咙和胃的位置挥之不去。 昨天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他全都不记得了。 本来是打算借酒浇愁的,后来——他坐起身来,迎着阳光,看见管家脸上大大的笑容。 阿尔弗雷德对他擅自出去喝酒,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 见鬼了,他是不是还没醒? 布鲁斯靠在枕头上,按住胀痛的太阳穴,下巴和脖子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直线。 “…昨天发生什么了,阿尔弗雷德?”他问道。 然而管家只是催促他尽快洗漱,下楼吃早餐。 “如果您想知道的话,请尽快下楼吃早餐。” 阿尔弗雷德竟也学会卖关子了么,布鲁斯笑了。接着,他又纳闷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也很愉快。 好吧,正如阿尔弗雷德所说,想要知道真相的话,他只能快点洗漱下楼了。 …… 厨房外,飘出阵阵香味。 蘑菇,培根,西红柿,煎蛋,薯条……甚至还有牛奶,红茶,面包的香气。 阿尔弗雷德今天是怎么了,早餐做得如此丰盛? 布鲁斯走进了厨房,首先看见了系着围裙,还在炉灶前翻动锅铲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朝另一个方向昂了昂头,布鲁斯的视线也随之落向了厨房一角的餐桌。 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睡衣的女孩正端起盛满牛奶的杯子,小口小口抿着。 发现布鲁斯的视线后,女孩神情亲切而自然地向他打招呼:“嗨,布鲁斯,你终于起床了!” 仿佛已经在韦恩庄园住了许久的样子。 布鲁斯念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名字,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包含着喜悦。 “早上好,米娜!” 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顿早餐,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