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一夜未眠,坐在乾清宫内室的桌前,整整一夜,就这样看着钰舒的信,一言不发。倒是在子时末,拿笔写了一封给钰舒的信。
小宁子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静静地立在皇上身边,默默地陪他。
四更的钟声敲响,即将要上朝,他看着皇上,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皇上,四更天了,奴才传人进来帮您梳洗吧!”见皇上未语,过了半晌又道:“皇上,该上朝了!”看着皇上手中的书信,笑着又道:“皇上,奴才还想当信使呢!奴才瞧您给钰舒小姐的信已经写好了,要不交给奴才,奴才等天亮便出宫去。”
载湉略微动了一下,坐了一夜,身子有些僵。将手中的书信装好,递给小宁子,有气无力的道:“等朕散朝后再去,这么早恐怕舒尔还未起。”小宁子接过信,揣进怀里,道:“奴才遵旨!”又问:“奴才命人进来给皇上梳洗吧?”载湉点点头,又未语。
坤宁殿内,众人围着皇后娘娘,梳洗更衣。今日需等皇上下朝,二人一同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敬茶。
静芬的陪嫁侍女翠元,低头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有些心疼。昨夜新婚见皇上拂袖离去,小姐独守洞房。自己是知道小姐心里没有皇上的,可她也太糊涂,新婚之夜便将皇上得罪,这以后在宫中的日子怕也不如意。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见殿内的人散开,小声的道:“小姐,等下去慈宁宫,你何不向太后娘娘禀明昨夜的事。”
静芬起身,边走边道:“姑妈是何等人物,只怕不需要本宫开口,她已知晓。”看向翠元又道:“本宫已嫁给皇上,如今是大清朝的皇后,以后莫要再唤本宫小姐了。”
翠元福了福身,微笑答道:“奴婢遵旨!”殿外走进一名坤宁宫的宫女,对皇后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皇上已下朝,正赶往慈宁宫。”静芬微微颔首,伸出手臂,示意翠元搀扶自己。
慈宁宫内廷过道,銮驾与凤驾相向而停,帝后二人缓缓步入殿内,向太后娘娘请安敬茶。慈禧微笑看着二人,道:“快平身吧!”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又听说昨夜洞房皇上丢下皇后,自己回了乾清宫,这皇后心里定是不舒服。慈禧微笑看着皇后,伸手示意她来搀扶自己。皇后连忙上前几步,扶着慈禧,慈禧道:“昨日大婚,折腾了一夜,今日又早起,皇上、皇后定也饿了,先去用早膳。”她的话外之音,两人又如何不懂,只能是装聋作哑、打马虎眼。
静芬略笑了笑微微颔首,载湉默不作声,跟随其后。想来昨夜洞房之事太后已知,载湉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给她们一个说法,铁了心,对待感情,绝不妥协。
不过,令载湉诧异的是,早膳后,皇后竟然主动向太后提意尽早选秀。载湉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只听她道:“皇额娘,臣妾虽然嫁进宫里,可是宫里不免还是有些冷清。臣妾想,尽快为皇上承办选秀之事,不知太后和皇上,是否同意?”她微笑看着太后和皇上。
慈禧道:“皇后真是贤良淑德,昨日才嫁给皇上,今日便提议皇上选秀。你有如此风范,真不愧是我叶赫那拉家的女子。哀家是没意见,主要看皇上的意思。”慈禧看向皇上,等着他回答。
载湉看不出面前的皇后,有些不懂她。昨夜还求朕洞房,今日竟像没有这回事似的,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儿臣也没有意见,着户部去办便是。”看向太后,她微微的笑。心中一惊,坐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实在是瘆得慌,起身说道:“皇额娘,朕前朝还有事,先回乾清宫。”
慈禧道:“嗯,去吧!”
坐在御驾上,他侧头回看慈宁宫。嘴角微微扬起,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皇后。她若不提选秀,朕还不知要如何开口。又看向走在御驾旁的小宁子,道:“小宁子,朕要你亲口告诉舒尔,选秀很快便要开始了。”
小宁子眉开眼笑,点头道:“皇上,奴才这就去办!”载湉“嗯”了一声,点点头。喜悦不仅涌进了皇上的心田,也顺带涌进了小宁子的心里。早前和皇上商量,大婚后往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的事,因皇后娘娘的选秀提议而终止。这样自己的九族也就是自己唯一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甭提有多开心。等銮驾往乾清宫方向,他便转身走在出宫的内廷过道里。
过道里的小太监见他满面春风,笑着打了个千儿,道:“见过宁公公,公公您满面春风,定是昨日皇上大婚高兴,又赏您了吧?”说话的小太监和随同的几位太监贼眉鼠眼的笑着。
小宁子拍了一下他的太监帽,一本正经的呵斥道:“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小太监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弓腰陪着笑脸,目送宁公公走远。
钰舒坐在房中,正安静的看着书,突然听见芊禾唤了一声:“小姐!”见她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却不进来,便大声的问:“你干么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等了一会未见她进来,笑着道:“再不进来就罚你抄写千字文!”
闻言芊禾连忙掀起暖帘,笑眯眯的道:“我这就进来。”双手背着身后,似是有什么东西故意不给她看。站在她身边,晃来晃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钰舒知道她憋着坏,偏偏不搭理她,让她自己憋着。芊禾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掏出一封信,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一把抢过来,笑着道:“好你个芊禾,艾湉的信,你也敢拖延,瞧我等下不好好收拾你。”
芊禾笑着道:“小姐,送信之人还在门口等着。”钰舒点点头,道:“你亲自去门口,告诉他信我已收到,我很好,请他放心。”芊禾又道:“我方才见他好像有话要亲自告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