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永远都忘不了娘亲当时的模样,她将自己悬挂在门口的房梁上,手中紧紧抓着一条血布,而她的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她是算好了时间才点的火,对鸟族人来说,火是个极其可怕的东西,在有着盛大宴会的夜晚,没有什么是比一场骇人的火焰来的更加醒目。
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失火地,扑灭这场大火,从而发现火中的她,以及她手中要说的话。
方云并不知道娘亲的血书里都写了些什么,但自那日后,他就被带出了仆人房,带他走的那个人告诉他,从今往后他就是军营里的低等士兵了,如果受得了那就留下,若是受不了就滚,秃头雕一族绝不养废物。
军营里还有很多跟他年纪相仿的孩童,大多都是家中养不活,才不得已送到军营中来的,神鸟族虽然多年没有打仗了,但由于大鹏一支的前车之鉴,秃头雕近些年对军队可以说是尤为重视,大肆招兵,重金招募各族的适龄少年,以及孩童。
各族的孩童在到达一定年纪的时候,都会由族中的长辈教授各自的天赋以及绝学,就好比夜莺族擅长追踪探路,孔雀族擅长迷魂幻术,而秃头雕擅长的就是硬功,比力量的话,族中无人能出其右。可怜的是方云与那些孩童不同,他自小无人教授他任何技艺,娘亲虽然是秃头雕族人,但秃头雕的女子是学不了族中的硬派功法的,因此方云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不会。
尽管他十分努力,但依旧比不得那些各有本领的孩子。那些孩子仗着自己的丁点儿本事就经常欺负方云,欺负他,他也不还手,不哭不闹甚至连跑都不跑,渐渐的,他们也觉得没有意思了,任凭他独来独往,偶尔欺负一下,直到有一天少主也被送到了军营。
如果说那些欺负方云的孩子是坏人,那方魏言就是坏人中的坏人。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孩子因为少主的尊贵身份,一个个都围在他的身边讨好他,巴结他。可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了,少主根本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魔头,无法无天,恶魔捣蛋。
小时候的方魏言最喜欢的就是捉弄人了,他会去抓一些恶心恐怖的动物尸体放在他们床榻上,还会用小术法设计一些陷阱等着他们掉下去,可以说是没有他不敢的,只有他没想到的。
后来那些孩子们都怕了他,一个个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没有人愿意跟这么一个恶劣的少主做朋友。
而方云,他从来都没有靠近过少主的身边,他总是躲在角落里静静的观察着他,了解着他,甚至还会暗中帮助他,任由他的恶作剧越做越大,让他的身边从热闹喧天变成如今的寂寥无人。
而他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机,出现在了少主的眼前,不是以堂哥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
渐渐的,两个孩童玩到了一起,方云总是能很好的化解方魏言的顽劣,仿佛在他的面前,方魏言就是一个十分听话懂事的弟弟。当然,方云出现在少主的身边,难免会迎来大族长的猜疑,为此方云还被人关了起来,收到了严刑拷打。
那时要不是阿言拼命救下了他,或许他早就去见他的娘亲了。或许是因为疼惜自己的儿子,大族长放了他一马,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大族长的刁难从未停止过。
但令人惊奇的是,两个孩子的感情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好的出奇。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个孩子逐渐长大,一文一武可以说是神鸟族中难得一见的少年双雄。
旁人都说方云是借着少主的庇护才得以平步青云,但这位颇有威名的文管束却从不否认,他知道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坚信与不易,所以方魏言这棵大树他会紧紧的抱住,维持好他的同时,去完成他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方云再一次看向方魏言离开的背影,此番围攻湛卢山虽然是少主的意思,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再还没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时,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掉以轻心。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今日便是除夕之夜,从早上开始天空就灰蒙蒙的下起了飞雪,不似鹅毛般的大雪,而是飞飞扬扬在空中自然飘散的雪花。
“咦?下雪了。下雪了!下雪了!快出来看啊!”第一个走出房门的桃桃大呼小叫的蹦跶了起来。
随后欧子夜和莫闲子便走出了房门来到院中,一脸欣喜的看着正在空中飞舞的洁白雪花。
“真的下雪了!”欧子夜伸出手掌接住了一片小精灵,小精灵在他的手掌中闪烁两下便融化成了剔透的水珠,冰冰凉凉的,让他不由想起多年前,那个与阿闲度过的一个除夕夜。
“小心着凉!”莫闲子说着,从身后为子夜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银色披风,温柔似水的看着一脸喜悦的欧子夜。
“你觉得我怕冷吗?”欧子夜调皮的问道。
莫闲子笑道:“是,我觉得。”
两个人相视一笑,随后继续看向那被大雪覆盖的无尽天空,明明这样的景色他们见过许多次了,但不知道怎的,今日的这场雪来的尤为及时,让人欢喜,让人留恋。
洛清游眉眼弯弯的站在房门口,似乎并不想打扰眼前的这一份美好与祥和,就连嘴角也忍不住的微微上扬,或许幸福感真的会传染吧,看着他们那样真心对待彼此的模样,总是会让人不自觉的替他们开心。如果他们能够一直这样幸福美好的在一起,对她这个旁观者来说,说不定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呢!洛清游这般想着。
“笑什么呢?”秦羽双悄咪咪的出现在洛清游的身边,见她一脸老母亲慈祥笑意,不仅问道:“有什么好事,让你笑的这么开心?”
洛清游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恼羞成怒道:“你干嘛躲在后面吓人啊!”
“我哪有,分明是你笑的太专注,都没有发现我走过来。”秦羽双先是一脸无辜的说道,随后眯着眼睛盯着洛清游道:“说说看,你刚刚在笑什么啊?”
洛清游懒得搭理他道:“我笑什么干嘛要告诉你啊?”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笑什么!”秦羽双高深莫测的说道,转身靠在房门上慢悠悠道:“你在替他们高兴,对不对啊?”
洛清游瞥他一眼,见他的脸上依然是那副慵懒的模样,便说道:“难道不应该替他们高兴吗?还是说,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秦羽双道:“有看法的又不是我,只不过世人大多接受不了罢了,与之不同便视为异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洛清游道:“那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