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落尽,夏意愈浓。风荷苑囿,芙蓉浦内,素日轻举微漾的菡萏似耐受不了炎炎暑热,不再出水灵透,略显蔫枯。 夏蝉隐于葱茏,日上中天,越发鸣躁起来,扰得人心无法安宁。 殿前阶下,飞雪一动不动跪在那里。宫中嫡庶分明,如侧妃拜敬王后一般,庶出的子女每日晨起要先去给太子和嫡公主请安。 除王后明氏之外,骆王唯有吴昭仪一位嫔妃。王后只诞育长公主一女,而吴昭仪至今还无所出,因此飞雪便只需拜见长公主即可,倒也省事。 宫规虽然难违,却也不过点卯。但她今日第一次来,便在殿外足足跪了三个时辰。从晓晨到正午,宫殿的大门始终紧闭,丝毫不见长公主的身影。 她静默颔首,看着自己纤柔的影子慢慢变短,直至消失不见,从始至终不曾言语。 跪在身后的迟凝幽双腿早已没了知觉,想起飞雪膝上的伤还未好,微微抬了抬眸。谁知这一瞧不要紧,却看到少女纤弱的身子猛地一歪。 “公主!”连忙上前扶住飞雪摇摇欲坠的身子,见她额发已经濡湿,便替她拨到耳后。指尖触碰到额上的香汗,更是一惊。 如此炎热的天气,出汗本是正常。可飞雪出的汗却是冷的。 低头看到裾裙上的小片殷红,便知伤口又流出血来。再也顾不得其它,迟凝幽踉跄着站起,三部并做两步跑上去扣门,“有人吗?我们要见长公主!” 殿内仍然没有动静。看着飞雪渐渐难以支持,迟凝幽愈发焦急起来,手由轻扣变为重敲,声音越来越大,“有没有人?我们要见长公主!若长公主不在,还请相告。请问长公主在哪里?” “大胆奴婢!竟敢在此造次!”殿门终于打开,出来的却是风荷苑的尚宫芷薇。 随即便有“噼啪”声响起,芷薇抬手给了迟凝幽一个耳光,越发仗势欺人:“长公主岂是你能喊得的?不知礼数的贱婢!” “是谁在外面如此聒噪,扰了本宫午憩?”殿内深处,清雅的声音传来,长公主慢慢踱出大殿,一袭水绿衣袍清漾,亭亭宛若碧荷,本应素雅,袖口处却绣了金色丝线,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显出些许高贵。 “倒知道规矩。”手中把玩着一件琉璃盏,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的素衣少女,像是在看一件玩物,“一直在楼阁纳凉,竟忘了妹妹还跪在这里,是本宫的不是,怎能怪迟尚宫?还请妹妹不要埋怨才是。” “吟曦不敢。”飞雪终是开口,吐出这几个字后,身子又是一晃。 “起来吧。”嘴角牵起浅浅轻笑,长公主云淡风轻地道,“素闻妹妹身有寒疾,多见见阳光也是好的。既然妹妹身子抱恙,本宫就不多留了。” 迟凝幽再不迟疑,连忙俯身扶起地上的少女,欠身离去。 转身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洒扫的宫女。只见她端着木盆,低垂着首径直而来,完全没看见飞雪与迟凝幽一般,直接撞了上去。 二人双腿早已跪得木然,走路都艰难,更别说闪躲。一时三人全部摔倒,盆里的水顿时泼了飞雪一身。 “公主!”迟凝幽忙去帮飞雪擦拭,触手却发觉飞雪的衣衫湿了大片,再去看飞雪苍白的面色上颤抖的嘴唇,更加慌了。 “走路不长眼睛吗?竟敢冲撞吟曦公主!”不知何时,芷薇已经来到身旁,拎起那名宫女怒斥,颐指气使,耳光打在她脸上的声音比方才还要响亮。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名宫女跪地求饶,全身瑟瑟发抖,面色竟比飞雪的病容还要煞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尚宫大人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没事······”一旁飞雪抱住双臂瑟缩着,显然是在忍受寒冷,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颤,“她也是不小心······饶了她。” “那怎么行?”长公主缓缓踱来,看着全身湿漉漉的少女,振振开口,“王室威仪不可轻侮。吟曦妹妹贵为金枝玉叶,却被一个宫女弄得这般狼狈,若传出去,岂不是人人都不把妹妹放在眼里,骆国颜面又该何在?” “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淡淡启唇开口,仿佛一个人的性命无关自己痛痒,长公主扶起飞雪,关切的目光中隐隐有寒光闪现,“杖杀之刑血糊糊的,可不能污了妹妹的眼。妹妹赶快回去更衣吧,仔细受了凉。” 她一口一个妹妹地唤着,看似亲切,可于飞雪听来,却是比无情嘲讽更为刺耳。看着被强行拖出去的那名宫女,知道再无法救她,便只好借着迟凝幽的搀扶再度站起,蹒跚着走出苑囿。 长公主所居住的风荷苑在王宫西侧,而骆王赐给飞雪的幽兰苑则属于东侧殿,两处苑囿左右对称,借着殿宇的四方格局顺势而建,骆王宫最独具匠心之处再无其它。 横亘东西,自是极远。饶是飞雪走了许久,被行刑的宫女的惨叫声却还是听得真切。头顶烈日炎炎,树上蝉鸣声声,她一时眩晕,连忙去扶一侧的宫墙。 “公主!”为她擦拭额上越来越多的冷汗,迟凝幽连忙唤着她,让她尽量保持清醒,“公主再坚持一下,就快到幽兰苑了!” 说是就快到了,实则二人还未走到半程,感觉到少女慢慢委顿下去的身子,知她已在渐渐昏厥,迟凝幽愈发焦急起来。 举目逡巡,见四下无人,她索性学着江麟,唤起了飞雪的小字:“雪儿!” 雪儿······雪儿······ 蓦然有纤弱的身子倚在自己肩头,见飞雪有了反应,迟凝幽略微放下心来,轻轻舒了口气。 “振天······”柔软的耳畔,意识模糊的少女轻轻呢喃,“我好冷······” 夕阳西下,古道西风瘦马,自有断肠人在天涯。 “你真的想好了?”城外长亭,温婉的女子再一次问道,低垂的眼睫遮下一片扇形,掩饰住眸中的一切变化,让人难以揣度她的心绪,“张弓永无回头之箭,一旦做出选择,你就再也没有退路······” “我想好了!”旁边男子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犹移,“你是知道的阿瑾,我是骆国的太子,这个位置有多少人觊觎,又有多少人想取而代之?从当了太子的那日起,我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当上骆国的国君,成为下一任诸侯;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 “若问鼎一方的人不是我,而是宗室中其他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再无所谓了。因为不论是谁坐上了那个位置,于我而言,结局都一样。”落寞的神情渐渐覆盖住男子的双眼,那是深陷沉浮的身不由己,“坐拥一方天下,斩草除根,排除异己,稳固根基。到那时,不论是谁,都不会放过我这个昔日的王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是不愿看到我被付上莫须有的罪名,死得不明不白,被天下人所耻笑的,对吧?”男子从袖中掏出一条淡蓝色丝带,放在女子手里,“这条幽兰腰带,是你为我缝制的,今后再也无甚用处了,你拿去吧!它应属于你今后的夫婿,而那个人,不是我。” 女子送男子腰带,意为定情。由此一来,男子送还腰带,其中之意,可想而知。 “哈哈哈······”拿着丝绫的手慢慢握紧,女子发出莫名的低笑,“多么可笑!我一心相许的男人,居然是为了王位寡情少义的负心汉!也罢,也罢······” “骆子彦,终有一日,你会为你今日的薄情付出代价!”女子蓦地抬眸,倏然乍现的憎恨将曾经的朦胧烟雨驱散殆尽,美目的深处,似隐藏着红莲之火,灼灼燃烧,欲要吞噬一切,妖娆而狰狞。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清唱着歌谣,女子慢慢步下台阶,没有回头,不带一丝眷恋。 “就是她!”随风传来一声断喝,男子蓦地回头,却见城门驰出一对兵马,看衣着,应是明家的家军。 “阿瑾,快跑!”他连忙大喊,为拉拢明家的势力,他已与明家的嫡长女定下亲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权倾朝野的将相之门,自是不会容得其她女子与之争宠。 飞矢呼啸,转瞬破空而至,躲避已是不及。纵使男子再焦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尖锐没入女子背部,将女子射倒。 “哈哈哈······”低笑再度传来,中箭的女子俯卧在地,看不见神情,唯余诅咒回荡在苍凉的荒原,凄厉哀绝,充满浓浓的仇恨,“情之一字,萧萧古今。负之一意,堪堪其殒!” 情之一字,萧萧古今。负之一意,堪堪其殒! “阿瑾!”骆王顿时惊起,虽已梦醒,那句诅咒却还是回荡在耳畔,久久萦绕,不曾弥散。 阿瑾,我们的女儿还是回来了,来到这重重宫阙之中,替你夺回本应属于你的一切。 欠下你的,终究是要还的。 他苦笑,感叹这世间的一切因果。慨然万千时,寝殿的门被猛地推开。 “君上!”内侍霍然闯了进来,连滚带爬踉跄跪地,“君上······吟曦······吟曦公主不好了!” 幽兰苑内,一众宫人忙里忙外,脚步轻而细碎,在青石地上拖出簌簌声,使得一向幽静的苑囿有了些许嘈杂。 “公主,请忍一下,太医在为你把脉!”迟凝幽急得满头是汗,与几名宫女按住少女乱动的手臂,将之强行按在榻上,“再忍一下,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啊······”榻上的少女早已痛得神志不清,发出痛苦的□□,哪里还能听得见话?体内的病痛仍在折磨着自己,身子却被人按住,愈发难以耐受的她用尽一切办法拼命地 挣扎。 “怎么回事?”手忙脚乱间,得到消息的骆王已经赶来。见到这番场景之后,不由一惊。 此时太医已经把完脉,将头深深埋下,用袖袍遮挡住,恭然回禀:“禀君上,从脉象上看,吟曦公主疼痛不止,乃是中毒所致!” “可有办法?”看到榻上少女痛苦难耐的样子,便知所中之毒绝非寻常,骆王心急,不禁催促,“快说!什么法子都可以!眼下这种情况,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君上,”太医的头始终不曾抬起,“办法是有的。只是公主患有寒疾,身体根基已损,若一次将毒尽数去除,公主的玉体怕是无法熬受。依臣之见,不如先抑制住剧毒的蔓延,待稳定下来,再慢慢将残毒去除,才是稳妥之策。” “那还等什么?快去准备!”骆王连忙吩咐,“来人!先去将人参熬了喂吟曦服下,让她先撑着点!” 怕江麟太过挂虑,萧凌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回帝都。 到了统领府,却被告知少主已不辞而别。究竟去了哪里,他们也无从得知。 人丢了,不知主子又该多恼火。上次挨的那一下还记忆犹新,这次又犯下事来,不知统领会将他如何。管家心中抱怨连连:陛下把他安插在哪里不行,偏偏让他来服侍这样阴鸷可怖的人! 看出管家眼里的焦急,萧凌便知他所言不假。少主若不在帝都,那他会去的,便只有一个地方。 如果他真的去找飞雪,骆国那边,管翎定会传信给他。 毕竟还没有消息,盲目寻找也是无用,萧凌只好回到月阁。赶路多日,披星戴月,早已乏困得很。无事可做的他躺在榻上,顷刻便睡得沉沉。 见他睡得平静安稳,冰凌不再多扰,独自步下月阁,进宫复命。 如今天下多方势力林立,却纷纷以中原梦华马首是瞻。作为天下之主,其宫宇自然最是巍峨,屹然而立,直欲攀天,让人不可逼视。 威严依旧,只是殿宇之内,却多了几分颓然。冰凌缓缓步入殿中,竟隐隐闻到一股糜烂的气息。 月余未入宫,里面却蓦地多了许多帐帘。绸曼绫罗,奢靡至极,将里面的一切尽数遮掩。她直觉般地感到不对劲,不动声色地握住袖中软兵,提高警惕慢慢踱入帐幔之中。 待放下最后一道绡帐,皇帝的声音蓦然响起:“好大的胆子,竟敢扰朕休憩!” 四周倏然亮起,柳靖琰点燃烛火,将透不进阳光的四周照亮,漠然看向冰凌:“你可知,吵醒我与梦蝶相见的美梦,该当何罪?” 冰凌面前的柳靖琰,一改往日的森冷怪戾,发髻散乱,龙袍轻解,颓废不堪。 “罢了,终究是残梦,醒了也罢。”他慵懒地向旁边一指,“过来坐。” 冰凌犹豫了下,奈何君命难违,还是依言走过去,在他所指的位置坐下。 “事情办得如何?”颓靡如此,柳靖琰还是如往常一样问起了正事。 “回陛下的话,一切都办妥了。”冰凌不敢怠慢,“属下已知会明后与雨菡公主。如陛下所言,有王后与嫡公主的身份压制,飞雪一个文弱女子,自是无法与之抗衡。方铭墨的计谋,自然也不会得逞。” “很好。”柳靖琰以手支头,越发懒散地半躺着,“冰凌,你果真不会让朕失望。” “你的能力,朕不会怀疑。”柳靖琰眼神稍稍一变,“但其它的,朕却未必信得过。” “比如······忠心。” “陛下所言是何意?”冰凌闻之骇然,明艳面庞顿时白了几分,“我对陛下矢忠耿耿,还请陛下收回方才的话!” “矢忠耿耿,哼!”柳靖琰满是不屑,“你这样说,倒也无妨。实话告诉你,朕已调集人马将望月宫团团围住,你在月阁中藏了谁,一搜便知。” “你是朕的心腹,朕自是不会怪罪于你。待朕处死了江麒,你依旧是望月宫的宫主,风光无限,前途无量。”无视冰凌已然煞白的面色,柳靖琰继续道,“你是知道的,朕最恨那些沧延余孽。既然如此,那个江麒,用什么法子处死好呢?” “千刀万剐,如何?”他眸光一亮,语气中满是快意,“听闻他性子忠赤,如此惨烈的死法,倒真是适合他!” “你放了他!”内心的恐惧到了极点,冰凌终是开口相求,“当初是我不忍心看他战死沙场,自作主张将他带回月阁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陛下责罚我便是,求陛下放过他!” “好说。”柳靖琰淡淡开口,“征服一个人的方式有千万种,朕却唯独喜欢最直接的那种,不知冰凌宫主可否消受得了?” “萧侍卫!萧侍卫!”万籁俱寂,月阁更是谧然无声,如此静夜,倏然传来的叫门声显得尤为突兀。 萧凌起身开门,却见一名梦华兵士手里拿着一条软鞭。 “萧侍卫,陛下有请。”士卒弓着身子,态度颇为恭谨。 萧凌认得,那是冰凌的随身之物。心中隐隐感到了不妙,二话不说拿过鞭子:“带路。” 宫闱深深,漫无尽头。萧凌由内侍引路,来到后殿。 领他走到门前,内侍便退下了。自己的存在已然让柳靖琰知晓,此次进宫,明知凶多吉少,萧凌却还是因担心冰凌,好不犹豫地推开那扇门。 迷醉的味道扑鼻而来,他怔怔立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不!”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嘶吼,“不!不!” 一番波折之后,剧毒总算被控制住。骆王坐在案旁,冷然不语。 “君上,”一旁内侍跪地,将药碗的残片呈上,“这是吟曦公主服用的药,请君上亲自查验。” 将药碗凑到鼻端轻闻,骆王猛地一惊:“断魂砂?” “传令下去,将平日照料公主的太医下狱,严刑拷问!”骆王断然下令,“幽兰苑太医之位,便由今日为吟曦解毒的冯宣接任!” 烛火昏暗,冯远看着榻上昏睡的少女,叹息不已。 榻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哼,缓缓睁开胧眸,待看清面前的太医,笑了一笑,“宋大夫。” “傻孩子,”将绸被替少女往上盖了盖,却发觉被子已然汗湿,宋陌不禁斥责,“幸好少主早有准备,为我在太医院安排了身份,不然以你的身子骨,服了断魂砂,还能有命么?” 飞雪苦笑:“原来宋大夫都知道。” 当时她在迟凝幽搀扶下回到幽兰苑,迟凝幽端药给她,还未服下,她便已察觉到药里的不对劲。 “不能喝······”用尽仅剩的力气,她一把推开迟凝幽的手,“药······有毒······” “那怎么办?”迟凝幽更慌了,“若不服药,公主的身子······” 飞雪虽然难受,却是镇定。手深入袖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些许在药碗里,又碾了一些放入自己口中。 “快!”顷刻便有痛感袭遍全身,剧痛中,飞雪打碎药碗,“去传太医!” “服了毒,还能拼死一搏;若喝了那碗药······咳咳,就不会再有活路,我别无选择。”强撑着虚弱的身子,飞雪向宋陌解释。 幽兰苑之前的太医被王后和长公主收买,在她的药里下毒。那毒虽不猛烈,若长久服用,却也会致命。不如豁出性命闹得大些,惊动骆王,让他将太医换掉,还能有保住性命的可能。 故意让自己跪三个时辰,让腿伤复发;暗中唆使宫女泼自己一身水,让寒毒发作。知道自己会立刻服药,便在药里下毒。步步杀机,竟是丝毫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此事······不要告诉振天······”提及那个人,飞雪万分思念,泪水难以控制地淌下,“我······咳咳······不想让他难过······” 父王虽是生父,却也是一国之君,威严自持,未免生疏;太傅徐晃就更别提,那样的脾气,连江麟都无可奈何。而宋陌,却是有着医者父母心的隐隐关切,带人亲和,平易近人,飞雪跟他习医之时,便已将他视作最亲切的长辈,心中的愁苦,除了江麟之外,他便是第二个得知的人。 “别哭了,当心伤了身子。”宋陌轻声安慰,“我不告诉少主便是,你好好休息,才是最要紧的。” 翌日,柳靖琰披衣起身,看着旁边失了魂的女子,笑得狡黠。 “那个江麒,再也不会来找你。”粗暴地捏住女子下颚,柳靖琰语出犀利,“他那样正气凛然的人,又怎会接受喜欢的女子是残花败柳?” “今后的日子,朕会让你更舒服。”眸中杀气渐涌,他狠狠地道,“你就在朕的手底下慢慢熬吧!” 将女子丢在榻上,他拂袖而去。 榻上的女子,允自睁着眼睛,愣愣望着床顶,面无表情。 若早知今日,她是不是宁愿远走高飞? 终于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却为时已晚。 曲未终,人已散。死别生离,哪种更为痛苦?如今,终是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