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晚跟沈伶君约好了,要去花涧楼。”阿银坐在对面板板正正对我说。
“噗”一声酒水喷了满桌案,只见他不慌不忙熟练地捡起个空碟子挡在面前。
“啥?去哪?花涧楼?沈伶君?你们俩啥时候熟起来的?”我一抹嘴巴赶紧发问。
“不熟,各取所需。”
“还各取所需?!你俩半大孩子去花楼有什么所需?”我敲着他的脑袋训。
他拨开我的手,回道:“你不跟我说,我就去问沈伶君。”
“她嘴里能有句实话吗?那又关花涧楼啥事儿?难不成你俩还打算去听小曲儿?”
“正是。她说刚好想去逛一逛,省了不少口舌。”
“不许去!她那是歪曲抹黑你阿姐知不知道?你不是天天在我跟前儿吗?这小鬼头啥时候约的我都不知道!哦该不会是说要回山庄结果跑去找三寸丁了吧?”
“上回,柳府。”阿银双臂抱在前胸,“还有阿姐,就算今晚我不去,等你进了骁骑营,也是拦不住的。”
“拦不住?”我攥紧钱袋,眯眼盯着他,“三寸丁愿意带你去,肯定要你掏钱吧?这几天我可半枚五铢都不会给你!”
“我有,攒的。”阿银气定神闲。
嘿!小鬼头说起话来像簸箕抖米,半天不掉一颗,心眼儿倒如筛箩扬糠,遍地都是!
“信不信我把你关起来?”
阿银摇头。
“信不信我去恐吓三寸丁不许她带你?”
阿银摇头。
恐吓不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不成吗?
我一捋头发道:“我不跟你讲,是因为他他他……这这这……”
头发都搂掉了小半把,“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嗨,情啊理啊的我自己都理不顺。
“阿姐既然如此纠结,不如也一同前去,探探虚实。”阿银看着我说。
我转了转眼珠子,心里拨起了小算盘。
阿银连我的话都不听的时候,那就是真吃了秤砣铁了心。放着俩半大孩子自己去花楼,那也说不过去。横竖锁他不住,同去还能有些应变。
何况我,就真的对外面和陆昭允的传闻一点不感兴趣?
于是乎当晚在西市街口看见阿银身旁觍着脸立着的我时,三寸丁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先是十分地不可思议,旋即转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最后带着坏笑好好揶揄了我一番。
如今我早对那些“对人家殿下有意”“上赶着念情诗”之类的言论见怪不怪,辩解也已然懒得辩解,只趁机又揉捏了两把三寸丁的小肉脸。
她只带了两个婢子,见到我们来便将她们先遣回家了,指着我和阿银说:他们会送我回去,若我出了什么事,找他们俩就是了。
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呐。
我们俩高个儿护卫似的跟在三寸丁后头,她边走边絮叨:要不是有我,你们两个自己可找不到花涧楼吧?这地方虽有名,可不好找。
好些人都只知道在西市这头,以为挂块“花涧楼”招牌就是,那都是些仿冒货!这不,前面金勾街那儿,就有三四家叫“花涧”的,叫“花间”的就更多啦!小勾栏也敢这么叫!
阿银倒是不搭理她,他才不管“花涧”还是“花间”,有他想听的故事就成。
我心说跟着你们沈家人老老实实军营呆了这么久,没发现你们家谁有这癖好呀?你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姑娘团子!典型一颗老鼠屎糟蹋一锅粥!到底是谁管教出来的?这叫你太爷爷知道了能不跪先祖堂?
遂随口问了句:“你莫不是来过吧?”
三寸丁摇摇手,说西市谁没来过?这里话本儿写得好呀!但我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家家,怎有机会去花涧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