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两相清楚的选择
林子悠将太子妃玉印双手呈上,行了个标准的大虞跪礼,“臣女林子悠恭送太子殿下。”她没有再抬起头来看他任何一眼,她腹痛不止,几乎就要跪立不住。
但是这次太子没有再去扶她,他木讷地收了玉印转身便走,出了后殿就有黄荣迎上来,“殿下你没事吧?”
太子有他搀着自己,这才捂住心口吐了口血出来,比起毒药,情这个字更让他痛心,他的泪接二连三划过脸颊落到地上,巨大的悲痛压住了他的声带无法出声,他着急地晃了晃手,黄荣心领神会,“我马上去请太医给你看看。”
“看她!”太子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她就是伤害自己也坚决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他还能怎么办,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她解脱了,可谁能告诉他他要怎么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子抹去刚刚吐血残留在唇边的血迹,对着刚从长乐殿出来的太医询问,“她如何了?”“回太子殿下,娘娘没有大碍了,日后好生调理还是会有再受孕的可能的。”
他不想再听太医絮絮叨叨说这些场面话,便挥手让他退下了,黄荣着急,“殿下,你怎么不让太医给您瞧瞧?”“我是中毒,有什么好瞧的。”太子很清楚,“她下的毒是鲛毒,很可能是薛继沣给的,所以说薛继沣很可能和薛城联手了,我们得提前起事。”
“鲛毒?南山堂还有龙衔草,属下这就去找。”黄荣说着就要走,被他喊了回来,“不必了,剂量不大暂时无妨,她说我言而无信,虽然不是我杀的苏大人,但总归是没能保护好他,是我食言。这次我可不能食言了。”
“殿下!”黄荣,“这是何苦呢,您是大虞的未来,您得对大虞的江山负责啊!”
“我有分寸,”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大虞的未来之上,“京城恐有大变,薛继沣带着那些残兵如何能打退北魏,除非北魏和他有过联系。”
“您是怀疑他通敌?”
“我没有证据,但合理怀疑。”太子,“而且,此事与鲛人有关不得大意,父皇因薛慕生母之事对其族优柔,若是继续采取无视态度恐会助长鲛人为祸东陆。”他可以不当太子,可以去死,但他不能放任他们祸害大虞、祸害大虞百姓。
他必须马上修订大虞律法,将鲛人阻于大虞国门之外,国内暗藏的鲛人也得一一找出屠杀殆尽,一旦失了先机,大虞恐怕会重现数百年前的萧条惨景。
他有府兵、死士,禁军也有近一半的人愿意跟着他,陆望此刻不在京中,兵力囤居京畿山,只要城
门及时关闭,他便无法即刻来援,朝中亦有不少大人愿意站队,胜算还是有的。
本来他打算再延些时日等时机再成熟一些,遇上战事后就想先行打退北魏,日后再做打算,可如今看来,这场所谓的战事恐怕在他离京之后便会停歇。
时间不等人,他没多少时间了。他们想逼他提前起事,以找出漏洞将他置于死地,可他不怕。
大虞近来灾祸不断,外面的流言已经是铺天盖地,甚至星象也显出了诡异的场景,虞帝心里惶恐,担忧如果不及时废掉太子、不能平上天盛怒以致自己帝位不保,中平十七年立秋前夕,废黜的旨意送至门下公示前夕,太子举兵。
大虞建国久矣,由于特殊的气候从未在立秋这天前后有过多的雨水,可今天却是暴雨连连,从早晨一直下到傍晚都没有停的意思,这并非祥兆。
太子已是一身戎装,擦拭了手中的剑将其插回剑鞘,“不等了,出发吧。”今天只要他踏出东宫开始,他便不再是这大虞的贤良太子,而是真正一个谋逆犯上的乱臣贼子,势必要背上千古骂名,连人带名都要被刻在大虞的耻辱柱上。
但他别无选择,他也不后悔,他清楚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去接受其结果,无论好坏。
“属下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军靴踩过青石板路上凹陷处的积水,黑压压的人群压阵过去,雨水顺着他们的脸庞滑落下来,落在地上、衣服上以及握着刀剑枪弓的手上。
除了他们铠甲的颜色,惨淡的雨天里竟没有其他鲜艳之色,就连往日最热闹的长安大街都紧闭门户不曾开市。林子悠一身红衣站在承天门的城楼上看着底下那些人整齐地向皇宫方向走去。
当时抄录备份的时候太过紧张,一个个墨字过了眼睛却没过脑,即便她看过了太子详细的规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筹谋的,也猜不透现在从眼前过去的人是第几部分、承担了什么样的作用,或许他还会重做调整也说不定,毕竟他是那样老奸巨猾猜不透的人。
不过,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小产之后卧床两天她便从东宫搬了出来,按理来说还应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步骤程序需要走,但她直接离开了那里,太子也并未阻拦。他有自知之明也好,省得她再去吵一架。
她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城中一处客栈里,父亲知道她如此任性妄为恐怕也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就连跪在林府门外淋雨半宿也不曾让他回心转意,开门迎她。磕过三个头之后她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