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国。
曾几何时,慕容庭他亦该是那执掌江山之人,亦该拥天下而自立,享万民跪拜称臣。奈何,天不怜他,兄弟阋墙的戏码,以血肉筑成别人的千秋万载,自己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的不堪过往,纵使天地骤变,却依然历历在目。
世人皆知慕容庭身份贵重,乃是当今临帝最为宠爱的皇室子弟,与他尚且留着相同的血脉。
在宫中地位自然尊贵显赫,却偏生落得一身病骨无可医。
所谓病骨,那不过是原先健朗的身子都被林帝折腾得无法视人罢了。
临帝杀伐果断,嗜血如命,奈何左右不得自己的命数,为让自己多活几时,听信国师屡进谗言,以至亲之人躯体为器皿豢养可助其长寿的东西。
那东西以活生生的血肉为食,反馈其身,方可使人长寿无疆,纵使是这般天方夜谭的荒谬言论。
临帝亦深信不疑。而自己,便是那每夜被他缚于刑架之上无处挣脱的器皿,面对着毒物和蛊虫的爪牙,畏惧的眼神,无助的求饶。
每次被迫豢养过后的乞怜于他而言,更是助燃了他的心气,他沉迷长生之时,这副器皿就已然是葳蕤枯灯回天乏术了…
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求饶声和笑声几乎啃噬着自己最后的痛觉,每每触及,便犹如经年伤疤被人亲手撕开那般教人痛得死去活来,冷汗浸透头枕,久久不能入睡。
慕容庭自小扎根在心底对此人的畏惧愈发猖狂不可扼,几乎要将这副残躯撕成碎片,烧成灰烬。
而那段不可为他人知晓的过往亦如梦魇般化作粗戾荆条将自己捆缚,最终绞杀殆尽,血肉横飞。
血光之下,他惧之,恨之,却不得不从之。
慕容庭自请以军师身份镇守塞外,督管军营,再为他奉献最后智囊亦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做法。
总是觉得,离了这重重宫墙,等同于逃脱魔掌,捡回一条薄命了。
一封圣旨顷刻便让自己的天真想法化为齑粉。
不远千里迢迢前来宣读圣旨的正是国师座下的关门弟子,奈何自己腿脚不便,不能跪地接旨,命他读来便是。
“今朕龙体抱恙,又念及尔医术高明,半年未见,甚是想念,特命国师遣人前来接尔入宫一叙,钦此。”
圣旨已下,便是再违抗不得,治病不过是慕容庭要将自己囚于那宫墙之中的借口罢了,身体抱恙。
许是那些续命药丸出了差错,他命早该让阎王收了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