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功法如此难学吗?我教了你不下三十遍,为什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憋了许久说出来的话,略微带一点深沉。
哪怕是陈盼生这样的好脾气,也受不了乔月这个理解能力。一句话说上两三遍,乔月不懂,说上十几遍,乔月一知半解。她一笑露出两颗大牙,分外痴呆。
陈盼生气得一拍桌子,合上古书,转身便走。
乔月手痛,捧手坐在角落,看着桌上散乱的几本书。
刚才,陈盼生教了她好多知识,可她连字都不识,如何能记得这些枯燥的义理?就算陈盼生讲千百遍,她也不过听个皮毛。
只是她的手越来越疼,甚至连筷子都要握不住,来陈盼生的宅邸有十几天,乔月只是吃了几颗辟谷丹。
现在,她双手已经溃烂,甚至从指尖一只破到手腕,看样子,就是那死气侵蚀更加严重了。
当然,只是死气,乔月还能用朱雀之焰驱赶出去,可加上这莫名的黑水,气凝为液,其中的毒性就如生了根一样,寄宿在乔月体内。
此毒非药石可医,碧落黄泉功是乔月活命的唯一希望。
乔月眼睛里潮湿起来,她被陈盼生骂了半天,心情很差。前几日,她挨了骂还要哼唧一阵,如今却已经习惯了。
洛辰不在,乔月也一下子懂了许多。这世上不是谁都会让着她护着她,更多的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
所以陈盼生骂得她也皮了,什么话都不怎么能听进去。
“乔月,你看看,半个月了,才学了点什么东西?”
乔月低下头,轻轻抬手,翻开一张纸。半个月,她记住了三十个字。
“噢,我记得这些。”
看到乔月好像邀功一样地晃晃那张纸,陈盼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个月学了三十个字!你自己看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了?碧落黄泉功有三千字,难道你要学六七年?只怕你还没学完,身子已经化了。”
乔月打个哆嗦,转头看着书,上面歪七扭的字体令人头晕。眩晕间,乔月看到一片模糊的背影。还有那远得虚无缥缈的朗朗读书声。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她看到蓝衣夫子儒雅的背影,转过身来,夫子捋着胡子,笑意盈盈。
“乔月,你可知道,‘温席’的典故?”
女童稚嫩的声音在乔月脑海中响起:“知道。那是孝子黄香为他父亲暖床的佳话。”
这些景象,突然间消失了。乔月回到现实,眼前没有蓝衣夫子,也没有满堂读书声。唯独眼前一本薄薄小册,册子上古
字蜿蜒。
“陈姐姐……你不要骂我好不好。”
“行了行了,我不骂你便是。”陈盼生最看不得别人委屈,尤其是乔月,在那张脸面前,没人能狠心骂她的。
陈盼生把一块鸡腿塞进乔月嘴里,知道她手疼,便一点点喂给她饭吃。不过此时她无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碰到这个笨蛋,搞得现在她还得照顾这家伙。
“吃完饭,咱们继续学噢,学好了,就可以去找你的洛辰了……”
乔月含着一块肉,兴奋得脸都发红,急忙点头。
只是这样枯燥难懂的知识,陈盼生当年都学了半年的,以乔月这样的脑子,实在费劲。
不过陈盼生也摸索出办法,每次乔月不想学时,就用点吃的贿赂她,或者直接说洛辰。
一说洛辰,乔月就跟吃了鸡血一样,恨不得一下子把所有的字都学完。只是字哪是这么好学的,一个字有无数引申,光这个,乔月就研究了很久。
夜色深沉之时,乔月仍然趴在灯下,拿嘴叼着一根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说来奇怪,乔月虽然脑子差劲,但性格却很好,认定了什么便永远不会放弃。
这字,她已经练得很好了。虽然手臂已经溃烂,手指甚至露出挂着惨肉的白骨,但她拿嘴都能写出一手好字来。
陈盼生就坐在桌子旁,一边用碧落之力维持乔月的生命,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她。
半年下来,乔月的进步肉眼可见。她已经很少哭或者胡闹了。甚至一学起来就废寝忘食,几天不眠不休,连苦都不喊一声。
陈盼生不清楚,是什么力量支撑了乔月。不过,看着她那破烂的双手,就连见惯世间苦痛的陈盼生,也是不忍至极。
“行了,练完这张纸,就该睡觉啦……”陈盼生皱着眉头,眼看夜色过浓,她夺过乔月的毛笔,强制她睡觉。
乔月点点头,也不躺下,只是靠在椅子背便可以睡的很香。手臂虽痛,却令她在无休止的折磨中练就钢铁意志。
不管多疼,乔月都可以当做不存在了。甚至挂着两个骷髅手似的手臂,她还可以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