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娅圣女一脸阴沉的看着宴会中畅饮的人,那双湛湛有神的眼睛在灯火下闪烁着,似乎陷入沉思,有些朦胧的不真实,她的眼睛时不时飘向远处的苓雅,那女子颊边微现梨涡,容色娇艳,碧纱灯笼照映下的眼睛竟然泛着海水的湛蓝,微微笑时,更如凌波仙子一样,悄无声息的闯入每一个男子的眼帘,她烦躁的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突然,宴会尽头走来她多年的心腹,在她耳畔低声细语一番,原本无精打采的人瞬间精神了许多,“在哪里?”低声问了一句,沁着一抹莫名的笑,等待这么久有趣的事情终于来了。 “西桥。” “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是。” 此刻的西桥悄无一人,诺达的街道只有一辆前行的马车,车夫显然已经很疲惫,半眯着眼睛,吧嗒嘴唇,懒洋洋地抖动着手中的缰绳,那匹马迈着细碎而不均匀的小块步前行,“驾。”车夫微欠起身子,对马背猛然抽了一鞭子,那马吃痛,痛苦撕嚎一声后加快了脚步,然而不过半个钟头,他紧勒住缰绳,“吁!!” “怎么了?”坐在车内的贾宇掀起车帘问道。 “前面那是什么?”车夫颤颤巍巍的问。 前方十丈外,一股浓烈的烟雾覆盖了整片天地,“这是…”微眯着眼睛,贾宇感觉到一丝凌厉的煞气,身子一紧,“有人在这里布下了瘴气。” “会是谁?”车夫紧张地问道。 “哈~~~” 从夜幕苍穹上传来一声诡异的大笑,“好久不见了,川芸国的老朋友。”说完,在瘴气前方隐隐出现三个人,为首的是位女子一袭黑衣,容貌娇艳,烟波盈盈,轻轻笑时面颊生晕,此刻她的双脚悬于空中,似笑而笑的看着他们,如猎手正在欣赏被困的野兽一样坦然自在。 “你…是…”看到她额头血红的痣时,贾宇心头一跳,“黑娅。” “陆大小姐还不出来见一见老朋友,十三年了,我可是甚是想念你。”黑娅得意地呼喊着坐在车内没有露面的人。 “你恐怕认错人了。” “哦!是嘛。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在蓝雨僧塔的一个夜晚,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彭!” 车内传来刺耳的物品坠落声,贾宇面色苍白,大喝一声,“住嘴!琦儿小姐从没有出过川芸,怎么可能去过那里,你不要胡说。” “不要在自欺欺人了,你为了救洛异,跪在地上求我的场景,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呢。”黑娅越来越兴奋,尤其是看到车帘被缓缓掀开的刹那,一张苍白无半分血丝的脸上尽是惊恐和痛苦。“怎么,想起来了吗?在漆黑的雨夜,你躺在冰冷的地上,衣不遮体…” “住嘴。” 冷冽的风声索索不绝,如暴怒的沙神怒吼,贾宇轻踏虚空,右手拔出利剑,直直劈向黑娅的百会穴,利剑带着强劲的狂风和怒吼有如铺天盖地的烈火一般将人吞噬,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响,眼见利剑将至,黑娅轻闭双眸,双手于胸前合十,一股奇怪的变化在周围隐隐做动,仿佛有黑色的气流从体内窜出,遽然睁开眼,紧缩成一线的瞳孔闪烁精光,“破!!”逼近的利剑开始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之后只听。 “轰隆”一声巨响,贾宇的身子就被甩到十丈之外,“哇…”凄惨的一声嚎叫刺激到了发愣的陆琦,她茫然看向贾宇坠落的地方,孱弱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剑。 “啧啧~瞧这狼狈模样,你若是学会服从便不会遭这份罪了。”冷眼俯视着不断挣扎的人,黑娅感叹地说,“这个世上没有谁能与我黑娅作对。”瞥了一眼坐在车上的车夫,后者早已瘫痪在座子上不能动弹。 “好狂妄的口气。”蚊蝇般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贾宇战战巍巍的起身,浸有血色的嘴角露出诡异的笑,“这个世上也没有能伤害琦儿小姐,我不管你是谁,都..都必须死。” “轰隆!!!” “啊~~~” “贾宇。”喃喃地低语,愣愣看着从空中坠落的人,仿佛那不在是陌生人。 “还没想起来吗?”那个声音… 惊讶的抬头,黑娅冰冷手触碰她的脖颈,那是,“李信子的封印术,难怪你记不起往事了。” “不…不要碰她。” 黑娅猛然间拽起失魂的陆琦,“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都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记起过去的样子,那该是…多么绝望,哈~” 刺耳的笑声萦绕在耳畔,陆琦浑身打了个冷战,倒吸一口凉气,从腰间缓缓拔出利剑直直刺向自己的心口,“你…” 黑娅大惊,她倔强地回望着她,低声泣语,“如果…那段过往那么令人绝望,我宁愿一辈子不记起,你…休想拿我去要挟任何人。”说完,握紧那把刀再次向心口更深处刺去,刺骨的疼痛伴随着源源不断血滚滚流出,一地的鲜红像极了当年少女裙摆下的处子血,“我只知道他们这么做…都是…都是为了我好,即使少了八年的记忆又如何,我…还是…还是…” “洛异爱你吗?” “你…说什么?”睁大眼睛,她的声音在夜中颤栗。 “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娶你吗?” “什么…意思?” “只要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他---如何?”黑娅得意的笑了,“我会告诉你一切,一个关于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琦儿小姐不要受她蛊惑,她..她在骗你。”费力地抬起头,贾宇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早就知道佛见笑吧。”淡淡的,不含任何语气的声音从陆琦的口中静静说出。 “琦儿…小姐。” “三年前你和父亲就知道了,而且,而且她还去过川芸找异,他们…在一起三个月对吗?”她注视着贾宇,想从他神情中捕捉想要的东西,然而,垂下眼皮,脸上只剩一片漆黑,“我…想知道异为什么变了,他曾那么爱我,那么…” “只要你跟我走,”黑娅忍不住说道;“我会让你见到他。” “…” “我答应过陆大人会带将你带到他身边,我要…履行承诺。”从地上向她匍匐爬去,贾宇的身下血流成河,是什么支撑他前行的勇气,刚硬的男子在遭受无数创伤后依然这样坚强的面对人生,“我说过…会…会照顾你的,直到…到异公子和陆大人回来。” “回来?” 嗤之以鼻地笑了,黑娅阴沉着脸说,“陆青的心什么时候回来过,那个虚伪的浪荡子骗了你母亲一辈子,也打算骗你一辈子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琦不可置信的听着她的话。 “你母亲是被他害死的。” 害死的… 害死… 脑海中关于母亲的记忆一片空白,父亲从不提起她,即使自己偶尔说起,他也只是静静听着,从不发表任何言论,以前总以为那是一段凄美不堪回首的往事,父亲不愿提起是因为伤心,而今… 空虚,那空白的回忆笼罩着浓浓空虚,怔怔的看着夜幕、苍穹、远方…曾经,我真的拥有过幸福么?还是一段泡沫般不可编织的自欺欺人的梦,所有人站在远方,静静看着滑稽且丑陋的自己唱着独角戏。 “我…跟你走。” 人世沧桑,我终将自己寻逆真相,即使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的痛。 萨满大会进行的第三日,奉迎王接到川芸国婧慈太后的投降书,信中说只要解除川内所有河流的咒语,她愿以五十座城池交换,王将信交到了冥帝手中,他只是笑笑,将它放在案桌上。 连日以来的热闹给荒凉的戈壁多了一些色彩,许多教徒都期盼着逐鹿川芸的那一刻,不管婧慈拿什么作为交换,川芸都必须成为西沧的附属国。 他们只要一想到绿山环绕、白云轻飘,如灿烂的星河闪烁下的川溪和两岸赤杨飘荡的景色,都痴醉了,那该是多么美丽的地方,就像西沧有无数青山和狸子坞一样,他们中的许多都只是在穷山恶苦水,盛产毒虫猛兽的贫瘠地区生存,经过漫长艰苦的跋涉,终于要见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等待了二十年,走出苦难与愚昧,让灵魂获得超脱的时刻就要到了,为了拥有更好地人生,漂流的人经过世代蹉跎,终于… 异族终将崛起。 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天下将异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