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凤轻彤守灵。
明日是穆王府出殡的日子。
“父王,母妃。小玖已经承袭王位,穆王府暂时保住了。”
少女一袭白衣素裳,恭敬地跪拜在父母牌位前。
挺直脊背,白皙素手将一张纸丢入火盆之中,依稀可见“承袭王位”四字,不待看个分明,那张纸便被火舌吞没,燃成灰烬。
重生以来,改换王府命运的第一步,完成了。
凤轻彤打小顽劣,闯祸无数。可谓“招猫逗狗讨人嫌”的典范。有一次甚至偷偷带着病弱的小弟凤玖出去玩耍呛了风,险些救不回来,被父王打得屁股都开了花。
父王在外护短,对内从严,从不曾因凤轻彤闯祸而稍有姑息。母妃温婉贤淑,宠她爱她,如珠如宝。
凤轻彤低首再拜,额头紧贴青石板,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曾经最习以为常的经历,在失去后,竟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怕吗?自然是怕的。
对峙祁曜的生死一瞬,触怒帝威的千钧一发,凤轻彤皆是怕的。
可凤轻彤不能退。
退一步,便是满门抄斩、穆王府不复存在。
父王英武骁勇,为天下苍生计,半生圈禁在王府这方寸之地,终生郁郁不得志。
母妃主持中馈、教养子女,让凤家后继有人。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凭什么要顶着“通敌叛国”的罪名,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凤轻彤抹了一把眼泪,挺直脊背,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冽刚毅的英气。
“父王,母妃,你们在天有灵,且看着吧!”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所有欺辱穆王府的、忘恩负义的,皆会成为我穆王府荣耀之路的踏脚石!
素白的手紧握成拳,明眸望着火舌吞没明黄的烧纸,朱唇紧抿。
次日,穆王府出殡,十里长街皆素白。
穆王府除了嫡系亲人及府中护卫,皇家竟无一人送葬。送柩扶棺的男子,仅穆小王爷凤玖一人。
当真是“人走茶凉”。
大姐凤淑彤手捧先父牌位走在最前,眼泪时不时滴落。娇弱的二姐凤熙彤跟在大姐身后,几次险险哭晕过去,最后只能被身边侍女搀扶着行走。
凤轻彤手捧先母灵位在其侧,神色从容肃穆、双眸直视前方,不见丝毫悲戚。
皇家陵墓近在咫尺,凤轻彤却觉得已经走过半生一般漫长。
冷冽的丹凤眼警惕地微眯,越接近皇陵,凤轻彤的警惕心就越重。
前世不曾有父王母妃入皇陵的“好”事。凭直觉,送葬的这一路,恐怕不太平。
眼看皇陵近在咫尺,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凤轻彤迷惑地歪歪头,狗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
手举父王灵位的大姐凤淑彤脚步一顿,悄然碰了碰三妹的胳膊,凤轻彤随着大姐的视线望去。
前方,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矗立于皇陵一侧。他并未着素服,腰间却系着白色的腰带,似是为了表示敬意。
会武的宝萝视力绝佳,低声提醒自家小姐:“是五皇子殿下。”
凤玚?他怎么来了。
锐利的眸子划过一道精光,凤轻彤心下恍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前来送殡,这位五皇兄……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待凤轻彤细思,阳光英俊的五皇子凤玚已然迎了上来。
“大堂妹还请节哀。本殿下代父皇送皇叔最后一程。”凤玚一脸悲痛、礼数周全。
大郡主凤淑彤怎敢受皇子之礼,忙不迭抹了眼泪还礼:“多谢五皇子殿下。”
“都是一家人,堂妹无需客气。今日诸位兄弟不便,我来扶棺送皇叔入殓,不知可否?”五皇子凤玚目光诚恳,眉眼清澈,不似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