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陆喜喃喃。 “我想我应该提醒你,这里的冬天不仅会饿死人,还能把人活活冻死。”阿峰眼里是淡淡的疏离,这样的话,他亦说得很轻、很淡。 阿峰是在她家吃饭的,可他从来不会像阿贡或者是阿路那样话多,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喜感觉阿峰甚至有点躲着她。 部落里的人都会对她笑,可这个阿峰,似乎从来没有给过人笑脸,和她说话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郁族少有人会这样对她,一般都是她不理那些男人的……陆喜的傲娇受到了打击。 不过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对着阿峰的背影做小动作,因为他说得很对。 一直以来只顾着解决冬天的粮食问题,竟然忘了还有御寒这个事儿。往年郁族迁徙,一直往南走,走到暖和的地方,就开始等着春天来,又慢慢往回走,不用面对这里的冬天,阿贡固然也没有想到御寒这一层。 她开始想办法。 到时候草棚是住不了的。 后山倒是有两个大山洞,她还跟着阿树过去看过,空间很大,一族人住进去也不是问题。可如今“家大业大”,她的动物们还没有养成熟,搬山洞里绝不是个好方法,须知他们当初建畜棚可是花了好大的力气,连圈门都没有留下,就是怕牲畜跑了……再说搬山洞里人畜一窝,她还怕闹出个流感什么的来呢,到时候郁族可就一锅端了……阿贡不得拍死她才怪。 那就只剩下一个方法,建房子,还要是那种带土炕的房子! 还得烧炭、打柴,收集一切能保暖的东西…… 陆喜眉心一阵阵发痛。 阿峰也是混蛋!他明明想到了,不自己想办法解决,却跑过来告诉她,难道他不是郁族一份子嘛? 晚上陆喜躺在木床上,只觉比起一张兽皮垫在地上睡,要软和的多得多,等有了更多的兽皮,她再还得往上垫几层…… 族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先往后放,待她想办法先将三分之一的粮食补足了再说。 原本她打算修个大大的鱼塘,趁着河鱼丰富,都给捞来鱼塘里等着,到了深冬再从鱼塘里抓活的吃。 可现实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她的脸。 谁能告诉她,鱼塘怎么挖?难道用斧头? 郁族以打猎采集为生,有关耕作的器具一概没有,所以要想挖出个鱼塘,得有锄头,要想做一把锄头,得磨一个形似的石头出来……总之,要啥没啥。 最后她只好让阿路削了几根尖尖的木头,带人在靠近河边的松软湿土上撬出个浅坑来,还好水塘能自动出水,这样平日里就不用往里灌水了。 这项工作花了好几个傍晚,因为阿贡根本不会另外拨人手,只有每日打猎回来的一小段时间。 鱼塘挖了好大一个,虽然有些浅,而且底部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平整,陆喜却管不了那么多,她让阿树把竹子劈成更细的条状,编出一个稍微有些凹陷的竹网来,两人便举着下了河,她打算用这个来捞鱼。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渔网”沉下水,轻手轻脚地从河岸对面“包抄过来”,待将鱼儿们不知不觉地赶到这边的河岸,陆喜对着阿树比了个口型“起!” 两边同时用力,渔网就从河里被扯了起来,大条大条白花花的和鱼在竹网上噼里啪啦跳个不停,陆喜和阿树都有些拽不动了。 “阿树,稳住啊!千万别放手!”陆喜兴奋得大叫,小时候随着村里的“狗蛋”、“栓柱”们去小河沟里捞鱼的场景尤然于眼前,但凡捉到那么一小条都足够让小伙伴们惊叫好久……只可惜现代的那些河沟里,找不到这么大的鱼呀! 两人扯着网将鱼都翻倒进鱼塘里,清浅的鱼塘立刻被搅得混浊。 经过一阵惊扰,河里的鱼也都四散游开了,陆喜拍了拍脑门,看来只能一天起一次网……不尽兴呐。 不过她总算能静下心来考虑御寒的事情了。 族里现有的资源是毛皮,除了每家常用的“床”以及各人身上的衣饰,日常族里所得的毛皮都是由女人们清洗整理,晒干后统一交给阿贡保管着,冬天迁徙的时候再发下来。 陆喜跟着阿贡去他屋里数毛皮的时候,有点惊疑,毛皮并不多,牛皮有十八张,鹿皮四十几张,羊皮三十几张,加起来一共还不到一百张,这就很奇怪了。 “欸?阿贡,猪皮呢?怎么没有,你放哪里了”她蹲在地上翻来翻去,就一共只有三种毛皮,而那三种她都认得。想到部落里经常也会猎野猪,甚至比野牛的次数还多,没道理猪皮会丢失啊。 阿贡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陆喜没等到他的回答,转头又问了一遍。 “咳~猪只有毛,哪有皮?阿喜,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阿贡更加惊疑,陆喜实在是个古怪的女人,这些他们打小就知道的事情,她居然不懂。想起她刚刚来部落里的时候,什么也不会,生个火弄得满脸都是烟灰,有时还会烧着自己头发…… 她是傻子吗?可她明明懂得那样多……这样的女人,时而聪明时而犯傻,总之就是叫人心里痒痒的。 远古的阿贡并不知道,千万年后的世界其实将她这个表现定义为——娇憨,而将他的心痒难耐判定成了被“撩拨”。 陆喜面色一囧,也有些尴尬,她怎么就给忘了,她前两天不是还吃过那种烤起来劲道软绵的猪肉么?猪皮是被人吃了呀! “……哦,好吧。”她顿了顿,心中的疑惑又脱口而出:“可这数量还是太少了吧,别告诉我你们攒了这么多年就攒下这么点来。” 阿贡面色沉了沉,有些生硬地道:“只有这么多。” 说完便不再理她,自个儿出了草棚。 后来陆喜才从阿路口中知道,原来毛皮这些东西,不仅会被抢,还得留着给大族上贡……难怪阿贡不回答她的问话,他是一族首领啊,这些话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难以启齿。 她只有默默地催阿婆们赶草席。以往她只是存了些兔子皮,那天问过阿贡之后,连野鸡毛她都不愿意放过了,每日阿婆和阿树杀完鸡后,陆喜都会蹲着捡鸡毛,耐心地将其洗干净,晾干,再一小捆一小捆地收集起来。 经过仔细的“谋划”,她把造土房子的想法和三帅说了,还特意提了需要那种带有点粘性的土,好拓砖用。 结果阿路打了个响指,说附近有座山上的泥土很适合,他们甚至用那种土来烧过陶罐。这一提醒将陆喜的另外一个难题都给解决了,陶土刚好可以用来烧瓦嘛!她甚至想着等开了窑,说不定还能给她烧两口锅,烧几个碗,顺便再烧一大个浴缸给她,这样她就可以在家用热水洗澡去了。 阿贡很同意她的想法,但他表示做不到,理由还是那样,打猎队和采集队里不可能抽人手出来。 陆喜则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白眼。阿贡不是不会抽人手,他太谨慎,总是持观望的态度,非得看到价值,他才会答应做某件事。 阿峰么……她本能地就不想麻烦他,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 能帮忙的只有阿路一个。 依然是捣鼓了很多天,才将砖和瓦的模子给做出来,阿贡那个人精总算愿意拨人手盖房子了,但也依然只能是每日打猎回来那一小段时间。好在全员发动,人手够多。 阿贡将男人们分成三波,一队人跟着阿路上山找“房梁”,一队则专门打柴,剩下的负责烧瓦和陶罐,女人们只负责拓土。 阿路带着十几个男人上山找木材,走前让人在河边盯着到时候会有木头顺着河水冲下来,省去很多人力。 热火朝天地忙了半个多月,阿贡突然叫停了工作。陆喜盘算着再有半个月就差不多集齐了材料,可以盖一栋三进三出的大宅院了…… 咳咳~盖宅院是不可能的,能盖出房子来就不错了,别到时候房子盖不成,却让大伙白忙了这么多天,怕是整族人都要恨死她。 可是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去问阿贡,阿贡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平静地看着陆喜,一言不发,倒使她有些心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