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那位艾格妮丝小姐,到底是谁啊?我来法国之后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人。”
进入国境线以后,在这个没有列车的年代,阿尔布雷希特王子一行人自然要走走停停歇息几天,在一路上,出于第一次出国旅行的新鲜感,王子自然到处欣赏沿途各地的风土人情,同时还会收集报纸来看看以便消遣路上的时光。
然而,一看到报纸他就大惊失色了,因为报纸上大幅刊载了罗马王各地巡游的消息,然而在这些报道当中重点却不是各地接待罗马王的庆典或者罗马王与民同乐的活动,而是那位随同在他身边的艾格妮丝德诺德利恩小姐。
在连篇累牍的报道当中,有关于艾格妮丝小姐的出身来历和种种事迹都已经被曝光了干净,以至于王子都耳熟能详了。
这对王子来说当然很难接受,他深深地为姐姐感到不平。
其实在阿尔布雷希特王子的心里,一直都是很敬佩艾格隆的,当初这桩婚事在酝酿之中的时候,艾格隆曾经多次拜访过特蕾莎家里,当时还年幼的王子被艾格隆的剑术和风度所折服,不光是希望两个人的婚事成真,甚至在内心里是把他当成了大哥看待。
艾格隆的出逃对他来说是极大的震撼,不过相比于卡尔大公的愤恨,他反而觉得这是罗马王是应该有的追求,所以心里反倒是没那么愤怒,只是惋惜姐姐的遭遇。
后来姐姐坚持履行婚约,并且靠着自己的执拗最终让父母亲让步,然后来到了罗马王的身边完婚,这等于是在他眼前活生生上演的传奇故事,身为皇室成员的他更是为之叹服。
现在,姐夫和姐姐眼看就要成为法兰西的最高统治者,姐姐也将因此而成为整个欧洲最有权力的女人,这是何等的荣光?他也在暗中为之喝彩。
可是,原本五光十色的传奇故事,此时却因为报纸上的花边新闻而暗然褪色了,他愕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姐夫,居然另外有情人,而且毫无顾忌地带着情人四处巡游,高调露面。
阿尔布雷希特倒也不是不能够接受姐夫另有情人的现实,毕竟身为皇室成员的他早就见惯了宫廷中的种种风流韵事,即将身为君王的姐夫有情人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他还是觉得姐夫这事做得有些出格了。
就算你喜欢风流,就算君王们有情妇是历史传统无可厚非,就算没有人会因此追究你,但你也没必要搞得这么高调吧?你把我的姐姐置于何地?
正因为心里有这种怨念,再加上毕竟年轻气盛,所以他没有办法在姐姐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干脆直接挑明了问。
而他的问题,让特蕾莎原本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是吗?报纸上刊载了有关于她的消息吗?我在王宫当中,又行动不便,每天只能看官方简报,所以不太清楚这种事。”
“准确来说,应该说是报纸一直都在报道她。”阿尔布雷希特轻声回答,“而且看上去他们确实非常亲密。”
特蕾莎的眉头皱紧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片刻之后,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要问些什么呢?没错,他们确实就是情人关系,而且这一段关系也持续挺长时间了,据我所知,在殿下刚刚从奥地利逃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互相有了私情了。”
在艾格妮丝的视角之下,她和艾格隆走到一起“纯属偶然”,即使在希腊的时候她都绝没有想到要给罗马王当情人;可是在特蕾莎的视角之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她看来艾格妮丝小姐在自己家人的怂恿之下,一直都刻意地接近了殿下,殿下刚刚一逃出奥地利躲到瑞士,他们就主动跑了过去接驾,所以成为殿下的情妇也是家族在处心积虑运作之后的结果——尽管艾格妮丝小姐本人似乎并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但是她也心甘情愿地当了棋子。
正因为两边的信息和视角有差距,所以阴差阳错之下也走上了彼此的对立面,也许要经过很长的时间和某种契机,这一切的误会和阴差阳错才会解开,而那时候就会发生什么呢?
“您默认了这件事?”从姐姐无奈的语气当中,王子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的,一开始我是和殿下吵过几次,我想要让他们互相远离,但是他似乎是被迷住了,坚持不肯放手,甚至不惜和我闹翻。后来我仔细思索了一下,认为我们夫妻不应该就此决裂,所以我就默认了这个结果。”特蕾莎苦笑着回答。“爸爸现在知道这件事吗?”
“现在还不知道,我也没有写信跟爸爸妈妈说,可是既然法国报纸上都已经在连篇累牍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恐怕这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王子回答。
姐弟两个骤然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特蕾莎当然不如她表面上这么平静和从容,其实在她内心当中,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就等于把自己最珍爱的宝物切出了一块送给别人,怎么可能不难受?只是现在木已成舟,她也只能接受现实,就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了——只要不在自己眼前发生就行。
她不想在弟弟面前大吐苦水,因为她知道这样完全不可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她眼下即将成为法兰西的皇后,而弟弟却是一个哈布斯堡王子,如果弟弟为了这件事而惹是生非的话,非但不可能得到法国人的同情,反而会让他们心生反感,觉得王子是在胡搅蛮缠,进而对特蕾莎也拉低了评价。
所以,她只能在弟弟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这种事情家里人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她靠自己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