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带着兰铃逃出树林,一路上避开了很多黑衣人,好不容易来到兰铃家旁的小溪岸边,却隔着小溪清清楚楚的看见对岸,兰铃家里来了些不速之客。 十几个黑衣人有两个守在门口,七八个在她家里翻来找去,还有两个黑衣人揪着兰铃的父母不停问着什么,兰铃见此景内心突然慌张,没有在意身边的人是秦朗,没有在意那些黑衣人是冲着秦朗与她来的,一个使劲挣脱了秦朗紧抓她胳膊的手,她从躲避的树后一直踩踏着溪水小跑至家门口,裙摆因为碰了不少溪水而在不停的往下滴水,此刻又因为兰铃着急的爬山岸,裙摆沾上了不少黏土,兰铃刻意忽略脏兮兮的裙摆朝守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人走去,黑衣人一见到她,还没等她站稳就把她连架带揪的丢到院子里。 兰铃被砸在地上有些昏昏的,抬眼便对上了一个有些年纪,下巴有微少胡渣,眼里不带任何善意的男人的眼睛正俯视着她,她听每个走到男人身边的黑衣人都会恭敬的说“头儿,没有”,所以她猜测这男人应该是首领。 男人见兰铃半天不啃声,满是伤疤的左手揪起兰铃的头发,几乎是扯着她的发根,兰铃痛的呜咽了几声,她的父母难过的想上前,却被几个黑衣人死死的拦在身后,男人脸上浮现出不耐烦,却还是使劲压了下去,一字一句的问她:“你救得那个他在哪里?” 兰铃自然知道他们在问的是谁,但无论如何她总不会把他供出去,兰铃使劲的抓着男人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的发根舒服点。 “哪个他?不知道。” 她几乎颤抖的反问,见男人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压制了好久的火气,脸色紫的吓人,眼睛因为愤怒而张到最大,眼珠也因为愤怒而明显突出,他突然提高嗓门冲着兰铃大吼了声“贱人”,仿佛这样还不够解气,他招来几个黑衣人将兰铃从地上一把揪起死死扣住,二话不说捡起了放在地上没有砍过的粗柴朝兰铃走去,兰铃的父母看见此景纷纷吓哭,想跪地求饶却被黑衣人死死架在了空中,只留双脚在悬在空中摆来摆去。 黑衣人的头儿边走向兰铃边嘀咕着“打断你的腿”引得在房间搜素的黑衣人停下了搜索的动作纷纷朝兰铃看去,完全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那个身影。 黑衣头儿至她旁边,拿着粗柴的手在空中一横划出一道弧线,兰铃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挣扎但终究抵不过扣着她的黑衣人的力气,她的心慌的快停止,脑海中显出了最疼痛的的感觉,真是身未痛脑先痛,她的耳边不停传来嘈杂的声音和父母的哭声,只是一瞬,她却还想起了他的脸庞,仿佛清晰可见,却也从来不曾模糊过。 意料之中的是,断腿的滋味应当非常不好受,而意料之外的却是,本该有的痛苦似乎好久都没有来临,好想比男人抬手划出弧线的速度慢了太多太多。 察觉有些不对劲,兰铃缓缓的张开沉重的眼皮,泪水在眼里打转让视线有些模糊,太阳本该是怜爱的烤着她的脸颊,此刻却在脸颊上少去了许多温度,模糊的视线在熟悉的蓝色光影里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晰,蓝色的背影与太阳光重叠在一起隐隐闪出蓝色的光,看见这个背影,兰铃习惯性的放了心,想到这个背影的主人,她更是安心。 不知秦朗何时出现,总之现在挡在兰铃的身前,用一只手死死的将黑衣人头儿的手卡在空中,让那根原本该落在兰铃腿上的粗木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衣人头儿的手被秦朗掐的死死的,满手的疤痕凸起显得有些狰狞,黑衣人头儿吃痛的叫出了声,本是一副教训人的狠戾模样却被秦朗眼里的怒气浇灌得一点不剩。 不过就算黑衣人头儿在痛也不打算开口向秦朗求饶,仿佛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一点尊严,秦朗早知他不会求饶,也知道他是替人办事,他的手便渐渐松开,黑衣人头儿见状立刻收回差点折断的手臂,他没有抬头看秦朗,却能感觉到来自秦朗眼里不善的目光冰冷至极点,周遭的黑衣人见其丝毫不退让,都纷纷退了一步。 虽然他们以前听说过许多关于秦朗的传言,总有人说他天生带有一种压迫感,比秦颜奇多几分冷厉,却又比秦颜奇多几分冷静,如若不然刚才也不会就这么放开了黑衣人头儿的手腕,他们以前还不把这些传言放在眼里,总觉得沦落至被追杀的少主不会了不起到哪去,而今一遇,还真就被他天生的压迫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幸好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黑客,还不至于到被这种存在压到要跪地求饶,不过内心的害怕却是真实的。 黑衣人头儿甩了甩手臂,自顾的朝后退去一步与他保持安全的距离,可明明他们人很多有什么好怕的?这样一想,他有了些底气,加之他知道秦朗有伤在身,便更不怕了。 “秦少主......”男人话到嘴边,一抹坏笑露在脸上,“您躲我们这么久,总算露面了。” 秦朗不语,深色的瞳仁在烈焰的烤炙中依旧死死盯着黑衣人头儿,明明天气热得让人浑身汗液与皮肤死死贴在一起,可黑衣人头儿却被他冰冷的目光盯得后背一阵发凉,他吞了吞口水才鼓足底气说道:“两个选择,一是安安分分的和我们走,我们不伤及无辜;二是和我们所有人打一架,你打赢了,我们走。”黑衣人头儿用手指了指门口,秦朗并没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而是向狼一样还在死死盯着猎物似的,黑衣人头儿有些不自在,将头别向一边去。 秦朗身后,兰铃用担心的目光看着他,兰铃知道黑衣人头儿在想什么,他一定是笃定秦朗会和自己走或者说一定打不过他们才和秦朗提出了这个选择。真卑鄙,她心里暗骂,他一定是抓住了秦朗不会为了自己伤及无辜这一点,以及他有伤在身打不过他们,负责凭他的身手可以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看清了这一点,兰铃越来越担心,为自己刚才慌忙的挣脱他的手臂反而给他带来了麻烦感到深深自责。 果不其然,秦朗选择和他们走,兰铃见他动身,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只能任凭自己的手指抓住衣角,向抓住希望一样抓得紧紧得,她嘴唇有些许颤抖,仿佛是怕他消失而出现的忍不住的颤抖,泪水又在眼睛里打转,终究是有些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庞。 秦朗犹豫了一会,像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出声,任凭她如何抓紧自己的衣角,他却像不认识她或者说想撇清关系般,将她攥紧在手中的衣角无情的扯出,走的时候都没看她一眼,直至兰铃见他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扣住她的黑衣人也松了手离去,她才缓缓蹲下,双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兰铃父母终于双脚落地,紧张之气还未缓解,见女儿哭了却不知如何安慰。 兰铃突然起身追了出去,跑离家门好远却不见他们的影子,她始终觉得是自己的冲动害了他,他,她不敢去想那些人会对秦朗做什么,他们本就是冲着其他的性命来的,如今秦朗乖乖随他们走了,是凶多吉少还是又能向上次一样逃过一劫呢?他躲了那么久却妥协的如此容易,要不是自己,他也不会再一次陷入危险,况且他身上有伤,想逃的话应该非常不容易吧!越想越怕,兰铃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就在不久前,在兰铃挣脱秦朗抓她的时候,秦朗的内心做过不小的挣扎,他不想去趟那浑水,就这样走了的话什么事也不会有,但是如果不是自己,兰铃一家也不用受这苦,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既然兰铃救他一命,那他就得还清。这样想着,他缓缓从树后走出,太阳的烤炙下伴随的是伤口撕裂的疼痛,他强忍痛苦一步步迈向她,在旁人看他眼里的冷漠时,其实是他死撑着的每寸皮肤的撕裂,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他们面前,内心早已因为疼痛而节拍跳动不稳,时而快时而慢,又仿佛马上会停止。 这样,算还清欠你的了。他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对他好的人,不管别人接不接受,他心安就,就够了,这样虽然有点自私。 秦朗在月下微微勾起唇瓣,身旁的黑衣人将他围得死死的生怕他跑了,他走着走着就冒出了许多冷汗,有意的去忽略自己的伤口果然还是太逞强,伤口现在何止是撕裂,仿佛是长了钉子一般让他喘不过气,他逞强了许久却终在这一刻被眼睛里的白雾抹盖了记忆,他走路变得有些摇晃,黑衣人头儿见他不对劲便朝他走去,哪知他突然向前倒去,黑衣人头儿连忙接住他,却在触碰到他的时候,除了身体的汗液,留在身上的就是带有黏度的,有些凝固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