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已了,大食使也将离去,来时的四人走时却成了两人,尤其是卡伊姆,原本爱笑爱闹的一个孩子,这两日却连话都不再说了,一切的一切,与两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难免令人唏嘘,即便气氛再悲凉,可按照例制,这送别宴也是不得不办的。 当晚,紫宸殿又再次热闹起来,灯月交辉下,众人似是皆忘了才发生不久的惨案,宋人一个个面带喜色,而大食人和辽人则面色平静,只是这平静下却是波涛暗涌。 宋人中,惟公孙策笑容浅淡,面对着一个个前来称赞和祝贺的人,只是礼节性地点头回礼。一旁的飞燕却不明所以,看向公孙策的眼神中带着兴奋和骄傲,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迷恋,自然也顾不得什么男子女子,礼仪风范,凑到公孙策身边坐下,皇上早已知晓飞燕心思,笑笑便也过去了,庞太师倒是有些脸黑,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趁着空闲,公孙策突然侧头问了一句,“飞燕,陈冬至的身份,你多少也知道一些吧?” 飞燕没想到公孙策会这么问,一时心虚起来,再说出的话便带了些结巴,“嗯?是知道些,可是……” 公孙策笑了笑,拿了块自己面前的海棠酥放在飞燕面前,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哄到,“无事,你再多吃些。” 飞燕拿起海棠酥,低头吃了一小口,却觉得没了以往的香甜,又认真啃了几口,品了品,还是觉得不是滋味,索性垂下手,长吁短叹一会儿,偷眼看了看公孙策,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小声哼哼,“那人家现在告诉你,先说好,不许生气。” 看她装着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公孙策压抑的心情放松了点,表情柔和了些许,“不用说了,看在你这么乖巧承认的份上,我不仅不气,还高兴的很啊。” 看公孙策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飞燕才再次高兴起来,觉得那糕饼吃在嘴里甜滋滋的,“就是嘛,做人要有良心,若不是我……” 公孙策淡淡笑了笑,打断了她,一双微弯的眸子望向她,“我知道,庞小姐有情有义,帮我将他撵离了身旁。” 飞燕正在吧嗒吧嗒咀嚼的小嘴停了下来,仰着圆圆的小脸,鼓着圆圆腮,瞪着圆圆的眼,微微有些发愣,公孙策连这个都看出来了,那以后自己岂不是没了秘密,公孙策倒是没想到飞燕想的会是这个,轻轻一笑,递给她一杯茶水,又一脸促狭地说:“来,让我看看,有没有吃到脸上。”气的飞燕差点将手中的海棠酥抹到他脸上。 比起公孙策的春风得意,另一边的耶律大石,干脆郁郁寡欢到装都装不来笑脸了。只见他紧紧攥着一个酒盅,一盅接一盅不停的向口中倒酒,不时看向公孙策的眼神更是带着阴郁。 一壶酒又很快见了底,耶律大石摇了摇空空的酒壶,顿时露出了不快的神情,里达见状,向身边一位黑纱遮面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耶律大石,那侍女便拿着一壶盛满酒的酒壶走了过去,帮耶律大石将酒斟满,大约是耶律大石的目光过于骇人,那侍女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不慎将酒水洒了丁点儿出来,溅到了耶律大石的手上,耶律大石酒饮得多了些,又心情压抑,愤而起身,伸手捉了侍女的手腕翻了过来,动作过大,那侍女宽大的袖袍被甩了下去,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臂,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女子却先凄厉地捂脸尖叫起来,公孙策闻声望去,那女子遮着脸,并未看清长相,只看到了眉心的一点红痣。 里达也站起身来,示意另一个侍女将那女子带下去。然后才皱着对耶律大石说:“在我大食,女子的身体是不能给夫君以外的人看到的,否则便是犯了不贞之罪,王爷若是喜欢,你告诉我,我将她送与你即可,私下里王爷想做什么都可以,又何必当众轻薄。”大约因为凶手是辽人带来的缘故,里达的话语中透着不满。 耶律大石虽喝得有些多,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有些尴尬,立刻恢复了以往的风度,他看了看飞燕神色,又扭头赧然一笑道:“是大石失礼了,这女子我自是不能要,还请里达大人好生安抚一下吧。”因着萧肃陌的缘故,耶律大石对大食人的态度相当的谦卑,这让里达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冷哼一声坐下。 气氛再次热烈起来。 眼前的一切让公孙策心中压抑得难以呼吸,他终于站起身,想去透透气,在他离开不久,飞燕也偷偷离席,追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