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开车回来就看见院子里多出来两辆车,纪孜只认得其中一辆,是自家饲养员的。
她推门下车:“咦?有客来?”
两人去饭店买了汤打包回来,边屿在开车,纪孜不放心,怕把汤洒了,就一直搁在自己腿上,一下车,突然发现这汤还挺沉,自己有些提不起来。
边屿已经下了车过来她这边,手伸过去接过汤,顺势告诉她:“我爸妈过来了。”
闻言,纪孜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
边屿瞥她一眼,稳当地接过去:“你去后备箱把菜拿出来。我没手了。”
“你爸妈怎么过来了啊?”
“应该是纪奶奶把我爷爷奶奶叫过来了,顺便就把我爸妈叫过来了。两家已经很久没聚过了,趁着年前聚聚。”
“哦。“
她心不在焉地去后备箱把菜拿出来,内心比谁都慌张,以前不是没见过边屿父母,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怕得不行。
害怕他父母看出他们之间的那些小九九,害怕他们生气,会不同意。
我们从小把你当干女儿对待,结果你觊觎我儿子?
你们年龄相差这么大,我们不同意!
或者说……他们还觉得她还有其他毛病,他们并不能接受她。
内心犹如滔滔江河翻腾过海,但当她在边屿面前站定时,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在他身上的那些隐秘的、酸酸涨涨的小敏感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他知道,不想给他任何骄傲的资本。
也不想让他知道在她内心有多认定他们的未来。
纪家这个老宅子平时就只有纪孜爷爷和奶奶住这里,爸妈都住在自己的房子里,纪孜回国后也买了自己的房子。一向冷清的房子现在因为多了人就多了些人气,终于像个家的样子。
那两位老头明显是棋还没下完就被喊回来吃完饭了,现在把棋盘搬回来了继续下,边屿父亲和纪孜父亲就端着茶杯悠哉游哉地看他们下棋,至于两位奶奶还在厨房里捣鼓,准确地来说是边屿奶奶和家里阿姨在捣鼓,自己奶奶在一旁打下手而已。
纪孜没看到自己母亲和边屿的母亲,应该是上楼去看衣服香水包包了。
她和边屿先去了厨房。
“奶奶,我们去福纪买了两个汤回来。”
“唉哟,好好好,正好今天没时间熬汤。”边奶奶一边说一边接过去,纪孜奶奶拿了两个大的石锅出来装汤。
边屿也顺势把菜都一一放在流理台:“我们随便买了点,你们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出去买点。”
家里做饭的阿姨一看:“够了够了!冰箱里还有很多呢!“
两人完成了各自的使命,都该出去见客了。两人对视一秒,有些尴尬和紧张。
边屿还好,他主要是在想这次来她们家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有点提前见家长的意思,得好好表现,特别是在纪孜父母面前。他知道在这个家姜格的地位排最后都没人敢和他抢,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姜格是穿一条裤子长大了的兄弟,就怕他们会觉得“蛇鼠一窝“。
哪怕,他觉得自己是龙,姜格才是那条蛇。
纪孜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是双重担心,一方面害怕被自己家里人看出来,因为她觉得家里人肯定不会接受边屿,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够得体达不到边屿家的标准。
想到这里她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当初喜欢上的不是他就没那么多事了吧。
两人一起出去,刚好那两位爷爷下完棋,招呼他们过去。
纪孜乖巧地一个一个喊了人,在自己爹身边坐下,边屿看了眼沙发上的位子,也顺势挨着她坐下。
他屁股还没坐稳,纪孜一记眼神飞刀就给他飞过来。
他:?
纪孜:大哥?您知道什么是避嫌吗?你这是生害怕别人不知道咱俩什么关系啊!虽然这关系还没定下来但是这种事您觉得好意思摆在明面上吗!你不怕被我爸打死啊!
她在心里哔哔赖赖却碍于她爹在身边,千言万语只化为她往自己父亲那边坐了点的行为。
嫌弃得很明显。疏远得很明显。
边屿:“……”
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今天在商场里他就看出来了,她在家里人面前都刻意地和他保持距离,假装和他不熟,还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好像就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好像他特别地拿不出手。
现在也是,脸上巴不得贴张字条“我纪孜!和边屿不熟!没有任何奸情!”
他都快气笑了。
站在边屿的角度看来,这件事都是迟早要知道的,不必刻意瞒着。
纪父摸摸了她的头,凑到她耳边耳语:“女儿,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今天你的处境有点危险啊。”
“嗯?”
“你想啊,今天你妈,你奶奶都在。你那个相亲的事怕不是逃不开了啊。”
“啊?”纪孜现在本来就忧心忡忡的,闻言又是眉头一皱,更加烦躁。
纪父直起身来,看着她,撇撇嘴,一脸无辜,好像在给她说“女儿你好自为之吧”。
过去24年自己从来就没经历过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当然了前面22年一方面是因为年龄比较小还达不到条件,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常年都在国外读书,她们手还没伸那么长。
但是今年不知道奶奶和妈妈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比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积极,非得现在让她找找男朋友,还整相亲那种老掉牙的东西。
今天心里堆了太多事,她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啪”的一巴掌啪在了她爹大腿上:“你就不知道帮帮我!”
她爹一脸无辜:“我怎么帮?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老婆,我要两个都得罪吗?”
纪孜气笑了:“我还是你女儿呢!”
“但她们俩加起来分量比你重啊。”他讪讪地摸摸了自己鼻子,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有点愧对自己女儿。
她还有没有发泄出来的火气都被她爹这句话给噎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让她更加难受。
大概是因为看见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纪父干燥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头顶,语气认真又温柔:“她们要是口头上说说你就口头上应应就好,她们要是给你安排相亲,你不想去就不去,不要怕得罪人,只有别人怕得罪我们家的,还没有我们家要怕的人。或者,她们再过分一点,应塞给你一男的,我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说到这里,纪父情绪就有些激动了,“我现在本来就不同意你找男朋友,巴不得你在我身边一直待着呢,不要便宜了外面那些混小子!”
隔壁坐着的“混小子”一直安静听着他们父女俩的对话,寒冬腊月天里,握着手机的手心渐渐就出了汗,差点没拿稳。
纪孜翻了个白眼:“说白了,您就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