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被雨敲的噼里啪啦的响,李长乐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撞出来,砰砰砰,仿佛过剩的生命力想要另外寻个去处。 屋子里另外三人都被锁链敲出的巨响给吵醒了,睁眼看见她像傻了似得拿着一节锁链的铁环在那儿发愣,都跟着有些傻。 任谁也想不到她脖子上的锁链会突然断掉。 “这,这怎么回事?”魏陶抹了一把脸,语气里全是匪夷所思,“怎么断了?” “别管怎么回事了,赶紧爬起来。”她踹了魏陶一脚,扭头又对阿阮和楚言道:“楚言,你不要管继续睡觉就是,阿阮你和魏陶试试今晚能不能逃出去,今晚这么大的雨,这里的侍卫巡夜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勤快。” “那你呢?”阿阮端着小桌站了起来,着急的问,“楚言又怎么办?” “我必须趁这个机会找点儿东西。”她活动了一下背部,伤口依旧是疼,但她像是有点儿肾上腺激素飙升,之前的头昏脑涨都没有了,脑子一片清醒,浑身好像充满了劲儿,“我找到东西之后会回来,楚言和我在一起,我没事我就会护着她。” “我们两个里面的其中一个大概也只能回来。”魏陶也像阿阮似得端了桌子站了起来,“我们要爬围墙只能搭人梯,后面一个没有人撑,那高墙爬不过去。” “管他,总之一出去直接往镇国侯府去,进门就找侯府老夫人。”李长乐看了两人一眼,之所以不让他们找苏柳是因为她这一失踪苏柳怕是整天以泪洗面,哪里还能管事。 三人商量好之后,她徒手劈桌,把他们两人的脚镣和小桌分开来了,而后三人悄声出门,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去了。 阿阮和魏陶要找的是这座宅子里最矮的那面墙,而李长乐要找的是程峰的书房,古人似乎都有这个习惯,重要的东西一定放在书房里,不然就在书房的暗盒里。 叶珏那家伙就把什么东西都一股脑的放在书房,可见他们对书房有种天然的信任感,觉得东西放在里面比较安全。 一出门,大雨迅速的淋湿了她的全身,背上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她又冷又疼,但精神却意外的好,躲过几波骂骂咧咧巡夜的侍卫,她飞身上了房顶,然后迅速确定了方向。 不过片刻之后,她轻巧的落在了程峰的卧房门前,进门闪身躲进了顶梁柱上挂着的纱幔里。他的卧房装扮很古怪,墙壁上里三层外三层的铺满了纱幔,和金碧辉煌的装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被挂在房梁上抽打的时候就在想,这房间应该是经历过二次装修的,为什么要二次,这就是个问题了。 程峰的床上拉着围帐,里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并没有被开门声惊醒。 李长乐松了一口气,她从墙角掀开纱幔然后顺着开口滑了进去,被纱幔笼罩着,这里更加的不透光,眼前一片黑暗,只能摸索着前进。 她一边敲打着墙壁一边移动,铁链的刮擦声和敲打声有雨声的掩盖因此也显得并不大声,但在空旷的房间里依然显得有些突兀。 当她终于发现墙壁的异常时,床上的程峰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掀开围帐冲外面叫喊,“德子,掌灯。” 有人吱呀一声推开门,护着手中的烛台快步走了进来,“怎么了,老爷?” 程峰冲德子比划了几个动作,嘴上却道:“灯留下,你去吧。” 德子出了门,便冲进了黑沉的雨幕里,不一会儿一队侍卫便团团围住了程峰的卧房,德子重新出现在卧房里,对程峰道:“老爷,妥了。” “你进去看看。”他眼神阴鸷的盯了一眼纱幔,坐在床边对德子道:“他们进去我不放心。” 德子一听这话便有些腿软,这里面要是没什么还好说,这要是有个刺客,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他啊。 德子在原地磨磨蹭蹭,程峰看他这个样子怒火中烧,骂到,“咱家平时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是个软蛋子!” “老爷。”德子一听,吓得不轻赶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德子万万不敢忘记老爷的恩情,德子这就进去察看。”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程峰冷笑一声,过来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滚进去。” 进不进去都是个死,德子心下一横,踉踉跄跄的冲了过去,一把按下了纱幔背后的机关,纱幔和墙壁同时从两边分开,漏出个黑洞洞的书房入口来。 德子咽了咽口水,捧着烛台走了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一片,半个人影也没有。 “老爷,里面没人。”他冲后面的程峰喊,在门口处瑟瑟发抖不敢进去。 程峰满脸阴鸷,不放心的自己在德子身后张望了几眼,然后吩咐,“你进去看一看,东西有没有被动过。” 德子双腿抖的更凶了,但不进去惹了程峰生气他也只能死,于是磨蹭着往里走了几步,书房的空间并不大,四四方方的一块儿地,屋顶是一整块平滑的石头,没地方藏人,烛光一照,一览无余。 房间里的东西整整齐齐的归在原处没人动过,德子抹了抹额头的虚汗,回头对等在屋外的程峰道:“老爷,东西都买原处没人来过。” 德子先进去检查了一遍,屋里没人程峰才稍微放了心,他自己走进了书房里又察看了一遍,然后才退了出来关上了书房的门。 “或许是咱家心神不宁听岔了,你让侍卫撤了吧。”他退回床上坐着,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因为身体缺陷的原因,他几乎不会让侍卫进他的卧房,他讨厌那些健全的男人,也讨厌那些生的可爱的娃娃们,因为他永远也不能恢复健全也不可能儿孙绕膝! 那些别人拥有而自己没法拥有的东西,总让他有毁掉和折磨他们的冲动。 卧房里重归安静,趴在房梁上的李长乐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幸亏她一直都有留意程峰床上的动静,在他坐起身来侧耳倾听的时候她就已经转移了地方,飞身到了房梁上来,也幸亏雨大给她做了掩护。 她怕程峰还没有睡着,所以虽然已经确定了书房的位置,但也不敢轻举妄动,魏陶和阿阮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现在还没有侍卫来通报程峰就证明他们还没有被发现吧。 眼见就要天亮,李长乐也不敢一直趴在房梁上,白天回去容易被发现就不说了,徐管事要是心好去给她换一次药,她也会暴露自己不见了这个事实,程峰只要不傻应该就猜得到她来过他的房间,到时候就算书房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会被挪走的。 想到这些,她心下一横,一手拉着自己的脚镣一手捏着手上的手铐,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出门的时候也比进门的时候小心许多,回去的途中基本算得上是悄无声息了。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楚言正抱着腿缩在墙角,一见她进来便哇的一声大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姐姐,呜呜呜……” “楚言乖,不哭不哭。”她被楚言撞这一下,头晕脑胀之感又回来了,大概是激动过了,肾上腺激素恢复了正常,她人之将死的“回光返照”已经过去了。 “我好怕。”楚言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抽抽噎噎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李长乐回答了一句,然后把她放开,把锁链重新扣在了项圈上,这才和楚言挨坐着靠在顶梁柱上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透光的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然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她挣扎着把眼皮掀开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是程峰和一干侍卫,而被扔进屋里的是魏陶和阿阮。 两个人浑身湿透,瑟缩成一团蜷在地上,被打的不轻。 “到了咱家的地界儿还敢跑?”门口的程峰轻轻哼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尖锐,“也不学学镇国侯府家的小姐,老老实实的在这儿呆着!” 李长乐身上有伤昨夜又淋了雨,此时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了,程峰的声音在她耳边飘忽不定,她总觉得有些忽远忽近。 她靠在柱子上不说话也不动,这样反而引起了程峰的注意,他召来徐管事,“去看看她,不要还没让咱家兴趣几天就死了。” 徐管事闻言,立马低头吩咐身后的婢女去拿药箱,自己则先进门去看了看李长乐,她似乎有些医术,一番望闻问切下来,给程峰回复道:“伤口发炎,人发起烧来了,恐怕已经有些烧迷糊了。” 他看了一眼李长乐这病恹恹的样子,昨夜存在心里的疑惑也不自觉的散了几分,伤的这么重应该没有力气去干那些事儿了。 没有心情再在这儿耗着,程峰指着地上蜷着的两人,漫不经心的对着身后侍卫道:“一人赏十鞭子。”说罢又转头看向徐管事,“别让人给我死了。” “是,老爷。”徐管事低头行礼,见侍卫拖了两人离开也只是低着头,一副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李长乐倒是有心阻止,可是她现在自身都难保。 人都离开之后,徐管事才叹着气抬头,她看了一眼宅院的高墙,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我早就叮嘱过,不要试图逃跑,怎么就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