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觉卿紧扣着她的掌心,也只是短暂的作弄了一下,很快就停下了。 他以为她真的病了,没想到喝药的事情只是假的。 顾觉卿垂着眸,深深的吻了她一下。意识模糊间,容婴的眼角染上些许淡淡的嫣红,乌发红唇,透着少女特有的娇软可人。 顾觉卿冷淡的眸子里顿时划过一丝异色。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遇上这个女人,真是撞上了克星。 最开始以为是宫闱里的风月游戏,偏生他却真的舍不得。只要她看他一眼,就会觉得把自己的命给她也无妨。 “本宫越来越不看不懂大人了。”见顾觉卿完全停下来,容婴才眨了一下雾气迷蒙的眼睛,放软了声音:“大人与本宫第一次相见时,大人还担心会被赐死。如今顾大人却敢这样单独来见本宫。丞相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传闻中那位禁欲冷清的臣子。” 按照顾觉卿这样的状态下去,恐怕这具身子都不能再是她自己的了。 顾觉卿没说什么,将她抱起来,苍白修长的手指扣着纤弱的后颈,声音仍旧很冷淡:“皇后娘娘,自始自终,臣从来就没有怕过死字。只是那个时候,臣还没有遇到你而已。” 他微微侧头,在容婴的脖颈上落下一个克制的吻:“娘娘想要的,臣不是都在给你么?” 好看的桃花眼缓缓眨了一下,容婴微微勾起唇角,吐出几个字来:“顾大人,那我们一言为定,千万不要忘了本宫和你的约定哦。” 顾觉卿抿唇,淡淡的说:“我让人送娘娘回去。” 容婴反问:“大人这是想向陛下示威么?” 顾觉卿没有再说话了。 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宫墙下很久,顾觉卿才回过视线,冷淡的说:“走吧”。 他不过就是拒绝不了她。 伺候的宫人里头,无论是看见的、还是没看见的,除了惊叹于那位新皇后是天生的尤物以外,对这种宫闱密密事也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忙不迭将马车赶着走远了。 回到宫里,容婴的腿脚还是有点发软,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药浴中。放空了意识,眼底才浮上星星点点的笑意,顾觉卿方才说的话都一字不差落入耳中。 这位顾丞相,冒着降罪的危险也要见她,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消息,没想到只是想大清早的就将她抱进马车里。 难道……这就是昨夜顾缙云来了椒房殿的代价么? 她若有若无的一笑,单手支着下颌。目光划过自己身体上暗红色的痕迹,眸子里划过一丝漫不经心的深意来。 这位从不经风月的丞相大人,也不像是传闻说的那样冷心冷情呀。 徐夫人显然有些不安,低声提醒:“奴婢没想到,丞相大人竟如此大胆,这到底是在宫中,奴婢担心娘娘您的处境……” 容婴垂眸,眼波流转,轻轻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样的宫闱密事,难道她还承受不起么?只要……能换来她想要的东西,那样才是最好的。 与此同时的未央宫,群臣陆陆续续散去。 苏太尉下朝以后,便被顾缙云留下来,面对这位阴晴不明的新帝,苏太尉的心底第一次没了底。他跪在地上,手心都微微汗湿。 顾缙云看完了折子,平淡的问:“朕上次让你去找大司马府的罪证,太尉处理得怎么样了?” 苏太尉躬着身子,斟酌了一下:“回陛下,萧家虽权势极盛,但并无什么谋反的罪证。陛下……难道还要执意除掉大司马么?” 顾缙云揉了揉额心:“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会!萧家握着兵权,一直是朕心头的一根刺,太尉大人难道不明白么?” “可……”苏太尉欲言又止:“陛下如此宠信皇后娘娘,却执意动萧家,岂不是会让娘娘寒心?” 眼前浮现出萧唤婴的那张脸,顾缙云捏着奏折的指尖紧了紧。皇后这样的女人,实在危险,且不易被驯服。若是没了背后这么强势的家族,她会不会更乖一些? 沉默片刻,他还是哑声道:“只有萧家没了,皇后才能完完整整的被朕收服。所以,萧家必须除掉。” 只能对不起皇后了。 苏太尉冷汗涔涔。 顾缙云指节屈起,敲打在桌案上,冷淡的说:“就算是找不出罪证,朕也要一个罪名,让萧家永远都不能翻身。明白了么?” 这位新帝的圣意,他已能揣测大半了,太尉忙磕头应喏。 这个时候,一内监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密函,说是……宁王妃拼死也要呈给陛下的。 顾缙云眉心微蹙:“一个庶人的东西,为何会送到御前来?” 那内侍忙跪下,禀道:“奴才原本也是不应的,只是……宁王妃专门提过,说这里头是关于皇后娘娘的消息。” 顾缙云动作微微凝住,让人将密函拆开。目光垂落到上面,果然是萧唤宁的字迹。 但是她说的——竟然是皇后与丞相有染!并且还敢以自己的性命保证。 顾缙云的心口几乎一滞,眸子里划过一丝冷意。 顾觉卿…… 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如此年轻便权倾朝野,位极人臣,就算他这个天子也要避着一些。 可是,丞相那样冷淡的性子,萧唤婴怎么可能和他纠缠?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顾觉卿最不喜欢的便是萧家的人。 然而尽管如此,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还是萦绕在脑子里,让他心中生出无名火来。 “让皇后过来,还有,将丞相也请进宫来。”顾缙云的十指微微收拢,哑声道。 内侍躬着身说“是”。 容婴过来的时候,顾觉卿已经到了。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时,他的心底微微一沉。 按道理说,外臣和嫔妃是不能直接相见的。 陛下这个时候让萧唤婴从内宫出来,又是为的是什么事情。 顾觉卿的眼睫动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原来陛下还召见了娘娘,倒是臣失了规矩,不该进来。”他的掌心握成拳,向陛下拱手,淡淡的道:“请容微臣先行告退,稍后再来向陛下请罪。” “等等,”顾缙云目光一厉,却说:“丞相就在这里等着吧,朕叫你来,就是有事要谈的。” 顾觉卿的脚步微微顿住,看见容婴带着点茫然的走了过去。 内侍都退出去了,大殿中有转瞬的沉寂。 顾觉卿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拱手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美人出浴,美如画卷,却都落在了天子的眼底。 容婴收回目光,忽然有点戏谑的一笑。她猜出了顾缙云是什么心思,无非是……为了天子在臣子面前的颜面。她也打算配合他。 她轻轻柔柔的翘起唇角,问:“陛下有事么?” 顾缙云放下笔,神情温柔:“皇后的身子不好,所以朕特地让太医熬了滋补的药膳,你就在朕这儿服用吧。” 内侍听了吩咐,就将东西呈了上来。 顾缙云顺势伸出手,将容婴揽在怀中,抱上了高座。 桌案上摆着的便是早已备下的药膳,散发着淡淡的药味,食材却很是珍稀。 他停顿片刻,捋了捋她的长发,温和的说:“皇后入宫多年,朕都没有喂你喝过药。但是朕记得,有一次朕生了病,还是你亲自在榻前宽衣侍疾的。” 容婴眨了下眼:“陛下还记得?” 她记不得了。 “自然。”顾缙云拿起银匙,语意柔和:“既然皇后病了,这一次,就让朕来照顾你吧。” 银匙盛的浓汤被吹凉了,才送到容婴的嘴边。她顿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 “啪”的一声,顾觉卿手中的奏折怦然落在地上。 顾缙云听到这声音,也不看他:“丞相再等一会儿吧。” 容婴余光看向顾觉卿,只见他脸色苍白,唇角紧紧抿着。素来冷淡的面容竟透出一丝阴戾来。 内殿中不再有人敢说话了,只剩下水渍浸润的、轻微的声音。 容婴却觉得有些讥讽,原主等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等来陛下这么温柔的一句关心了? 顾缙云一边将原主当成金丝雀,栓在深宫里头,却一边筹划着杀光她的家人!这与禁脔有什么不同。 虽说顾缙云容貌英俊,又有权力,她倒不介意陪他玩玩儿,但到最后,也不会让他得意的。 浓汤见了底,顾缙云才替她擦了唇角,低声道:“皇后,朕以后都会这样照顾你。” 容婴笑:“臣妾信陛下。” 他抬起她的下颌,在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的皮相,肤白胜雪,冰肌玉骨。因为内室暖和,眼角已经染上一层迷离的薄粉。天生尤物,难怪……会有男人为她疯狂。 这时,顾缙云已经不是为了在丞相跟前宣示主权了,而生出了真正的占有欲。 但容婴知道顾觉卿有多难以忍受,她就等着他撕开最后的底线,遵从本心的走上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