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阔找到阿月浑的时候,她全身湿透的蜷缩在夜莺岛海岸边缘处的一颗石头上望着海面静静坐着,她的背身是那么的孤单无助,可他只能站在身后看着她伤情,他不知道他们在一起都经历了什么,单从阿月浑的身上就觉的她似乎承受了很多的样子,他无从安慰....
阿月浑看着海面上自己的样子,她因为九里明才从那三年之久的流离,折磨,束缚中逃离出来,找回了她唯一的亲人,一时间她拥有了全部,她的亲人以及她的爱人,一个她爱的人,爱她的人,老天似乎见不得阿月浑一点的好,给了她亲人,又把她的爱人夺走了,以为这样她阿月浑就会认输吗,不管上天怎么惩罚她,她都会坚强的做给上天看,她可以拥有一个这世上对她来说最好的男人的爱,这不是惩罚,这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就算是老天也不能夺了去!九里一定在什么地方等着她,等着她找到他....
阿月浑抹去了眼泪,站起了身,容阔紧张的晃着身子巴望着,可别跳海啊,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你要是跳了,可把我也搭进去了,还好容阔念叨了半天,阿月浑转身从那高石上下来了,看着脸色煞白的容阔,“你怎么过来了”
容阔吞着口水“你可别想不开啊,我不会水的,万一要是游明,九,九里回来了,你不是就,你...”
阿月浑白了一眼容阔,“谁想不开了,见过会水的跳海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里我已经下海找了一天,他应该被船的冲击力撞远了去,可能飘去了周边海岸,他是九里明,他一定还活着,等我去找他”
容阔看着阿月浑说完从他身边走过的样子,好似方才那个伤情落寞的不是她,真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女子,确定是他容阔得不到的女人,怪不得一个边城统帅放下了一切跟着她跑到南越,值了,海水冰凉,她为了找他,不知道在海里泡了多久,游了多深...
容阔的身后是站在船边的司徒瀚,他同样担心阿月浑,就和容阔一起找到了这,阿月浑的小船被扛上了司徒瀚的大船上,司徒瀚拿了一件披风搭在阿月浑的身上,阿月浑并没有拒绝的看了一眼他,上到了大船上,“怎么你也觉的我找不到他,来殉情吗”
“他对你那么重要,你又怎么会在不确定他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寻死”
“他还活着”阿月浑的眼神坚定看着海面,“事已了,司徒将军可以离开了,本姑娘不需要你任何的帮助,九里我会自己找,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司徒瀚欲言又止,只是将那烧旺的火盆推到了阿月浑身前...
司徒瀚走了,带人撤离了儋耳郡,走前与郡守打过招呼,给予阿月浑诸多方便。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那海面上近日多出了一个小船,每日奔波于各个海岸的渔家,寻找着一个人,阿月浑要容阔去找阿达,他应该放心不下阿达,不用这么跟着她的,可阿月浑不管怎么说,容阔都要跟着阿月浑一起帮她找到九里为止,阿月浑挨着夜莺岛周边大陆边缘的渔村,一家挨着一家的寻找着,从日升到日落....
那日炸船后,九里紧抓着木板,他不会水,正好借这个破甲板飘浮在海上,还能有一线生机,他没想到周崇烈破罐子破摔竟下了死手,他跳下去的时候因为离的近被冲击力打入海中,顺着巨大的海流窜到了一处远远的乱礁石柱里,重重砸在礁石上,并昏了过去,致使司徒瀚的人不管怎么在那船的周围都找不到他,到夜里那一处海礁海水上涨,又把九里冲了出来,他身受重伤,紧存的意识,再被大海冲走之时,身子压在身侧一起被冲打过来的破甲板上,飘浮在了海上,他时而醒来,时而失去意识,那抓着木板的手从未松开,意识昏昏沉沉,直到那紧抓的手也松了去,身子跌入到海里,他以为自己就此命陨于此,只听的扑通一声,有一双手拉着自己的身体,自此再没了意识..
九里明被一个老翁救了,便是抓那罗慵时遇见的老翁,而且这老翁不是偶然救的,那晚他离开渔村时,老翁便跟了九里很久,直到看他坐船离开,这才再没跟去,等着那载他去的船家回来了便打听着,才知他去了岛上,于是乘的渔船从那小岛附近迂回着准备回家去,他的老婆子还在焦急的等他回家呢,却在回去的路上听到了小岛传来的炸声,看见了冲天的火焰,那个孩子看样子是个官家,老翁摇了摇头,他不在老婆子定是又一个人哭呢,还是回去吧,老天爷不知道是不是在追弄他们,让那孩子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老翁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海上再次碰见漂泊的他,当时只以为是落难的船家,救上来时才惊的认出是他,满身的伤,身上的伤口都被海水泡的发白,面色铁青,只有一口气了,连夜快船疾行回去,老翁背着他回到小屋里,更是吓坏了老妪,她颤着手,不敢触碰九里,找来了大夫,不知灌了多少药,才让他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大夫说他肩伤太重,恐怕日后拿起筷子都很难了,不过能保住命已是大辛了。
他昏沉的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少天,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老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见九里明睁了眼,手颤着放下那汤碗,双手比划着,原来这老妪不会开口讲话,只能比划着用手语交流,老妪比划了两遍,九里看着老妪满眼的担心,点了点头,老妪问他好些了没有,不用害怕,他们是好人,九里撑起身子坐起,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方才起身,这只手毫无力气,又抬眼看着整个屋子,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下了床榻,扶着墙,从屋子里走出,微风拂面,一望无际的大海,荡漾的浪花击打着海岸,他站不稳的靠在了门上,手扶着额,眉心的刺痛感,脑海里闪过无数场景,九里从门框上跌坐下来,老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担心他,她发不出声音,还好老翁去买药回来了,敢忙脚下匆匆的扶起他,“你醒了,你伤的很重,是我在海上救的你,你还记得我吗”
九里抬头看了看,皱着眉,摇了摇头,他不记得面前的老翁是谁,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他的意识很乱,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理不清的混乱场景和冲天的火焰,耳边却是一个女子嘶声竭力的喊声,她唤着九里...
老翁又请来了大夫,九里想不起来可能是头部受了撞击,又或者因为在冰冷的海水里待了太久的原因,能有些印象就是完全想不起来,这种情况,只有慢慢自己痊愈了,九里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家在哪,要回到哪去,老翁就叫他先留在这里,待想起来再走,九里抬眼看着两位老人,尤其是那老妪,十分关照他,看他时眼里总是泛着泪光,老翁看出九里的不自在,拍着他的肩膀,叹着气“我和老婆子,我们有个儿子,他,他走了,你和我那儿子长的实在是太像了...”老翁说着,眼眶也湿了,他浅笑着,端看着九里“既然你想不起来,也无处可去,就先留在这吧,待你想了起来,再走吧”
几天前的那个晚上九里明突然的出现打破了这对老夫妇平静的生活,他们有一个与九里明长的十分相像的儿子,可惜几年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英年早逝,老妪因打击太大而失了声,他们看到九里明,还以为他们的儿子活了过来,他的样子,动作,连神态都那样相似,若不是夜黑风高又与那贼人相斗,他们真以为是他回来了,所以老翁才会不舍的去跟着九里,老婆子想多看两眼奈何他走了,便安慰着她跟着去看看他住在哪里,好日后带老婆子去悄悄看他,没想到机缘巧合,他竟在海里救了他并带回了家里,这让一直沉浸于痛苦生活的他们有了生机。
海边的阳光很温暖,九里慵懒的躺在海岸边上,他近日也没想起来什么,就是梦里总梦见那女子唤九里的声音,九里,该就是他吧,他正想着,看老妪出来挂网了,便依着左手站起来,去帮她做事,老翁看着老婆子这些年不见的笑容终于出现在脸上了,他是个好孩子,心善又招人心疼,就是那身上可怕的伤痕,觉的他身份不一般,这么好的孩子,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想必是从军的人吧。
容阔跟着阿月浑找了很多天了,他真的怕她扛不住了,他好想把她敲晕了,让她歇会,近的渔家都找遍了,就剩下那一片远些的渔家了,阿月浑铁了心的不放弃,哪怕是还有一家也要去寻他,容阔是一句都不敢问她,如若找不到要怎么办,九里啊,你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