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过了一会儿,又仿佛已经过了许久,好像回光返照一样,他陡然清醒了几分,痛觉也再度回归。
自己这是要死了么?他有气无力地想着。
随后又是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死?他怎么能死?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他得活着!
微睁的眼眸有些慌乱地四下一瞟,却无意间触碰到墙壁上的剑痕,那道剑痕比周边的更深些,略带几分眼熟。
是了,他想起来了,那正是他自己留下来的,是五百年前的他留下来的。
彼时他还只是金丹中期修为,聂明渊金丹后期。
两人成日一同修炼,互相交流,印证心得,时日一长,竟然萌生了共创一套剑诀的想法。
丹、器、符、阵、刀、剑、法等等,无论哪一道,都以继承居多,想要创建,谈何容易,哪怕修炼到元婴,也很少听说有自创的,更何况只是两个金丹修士。
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修士拼死都要得到传承,每一次有古修传承现世,都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的抢夺。
两人起初确实碰了不少壁,也尝到了许许多多的失败,但他们都是极有恒心毅力之人,一但投入,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那段时间因为共创剑诀的关系,两人日日同吃同住,共同参悟,互相印证,关系比往日又亲近不少。
墙上的这道剑痕,便是惊鸿剑诀第一式初初成型,两人第一次达到同频同调、心意相通那一刻,由他自己留下来的。
后来,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才使得他们两个稍稍疏远了些。
秦肃的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回忆纷繁,在现实中却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他勉强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分灵力,撑住一口气,可是发出来的声音依然低若蚊蚋,破碎不堪。
“师……兄……救……我……不想……”死。
话未说完,门外一直没有露面的人眨眼就已出现在他身边。
聂明渊见到的,是秦肃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分明已经虚弱不堪,可双手还是死死捂着微凸的小腹,垫在身下的蒲团上沾染了大片刺眼的血色,场面相当骇人。
此情此景,聂明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好在他提前向正莲真君讨了补救的方法,迅速在秦肃腕间号了号脉,便皱眉问道:“告诉我,让你有孕之人是谁?如今想要补救,唯有替你补充阳气这一个法子。”
然而秦肃怎么可能把方回的名字说出来。
阳气?有阳气的人多了,何必非要找那人。
他强撑着微微动了动脑袋,正是摇头的姿势,嘴里还是那句话:“师……兄……救……”剩下的几个字几乎发不出声来。
这分明是吃定了聂明渊无法之下,会自己亲自上阵。
事实上,秦肃所料不错,聂明渊低头瞧着眼前这个缩在墙角奄奄一息的人,一时揪心,一时快意,一时又恼恨。
揪心他如今情况不妙,恐怕命不久矣;快意他坏事做尽,该当有此报应;恼恨他都到了如今的地步,还是死活不肯说出那人的身份。
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但是聂明渊其实也清楚地知道,再不输送阳气,眼前这人就真的没救了。
狠狠地咬了咬牙,又深深地叹了口气,聂明渊终于再次无奈地妥协了。
他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就欠了这姓秦的,这辈子才怎么也玩不过这人。
你她|妈就是贱的!
聂明渊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紧接着便毅然决然地低下头,将双唇堵在秦肃那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的唇上。
精纯的纯阳之气顺着交接得毫无缝隙的双唇,缓缓从聂明渊体内渡入秦肃体内。
可不知怎的,唇间那柔软的触感,竟惹得聂明渊心跳突然漏掉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还是强行止住了这个动作,坚持为眼前这已经昏迷的人输送阳气。
为了抑制自己心底的不自在,聂明渊的思绪渐渐飘远。
这……仿佛是自那件事情以后,他们两人最亲近的一次了。
往日便是关系亲近,那也只是同吃同住,日日相对,绝没有近到这种程度。
不可否认,他们曾经最亲近那时之所以会疏远,确实是因为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