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呆呆地盯着水中的身影。
黑色的影子染上了雾色,随着涟漪轻轻颤动。冷雾包裹着杀意,像一只无形的手,由身后到身前,紧紧握住素弦的身体。
素弦急促而轻微地呼吸着,试图驱散心中的压迫感。
在方才的梦中,这个黑衣人享受地贯穿了他的小腹,大发慈悲地给他了断。
而现在,他就站在自己身侧,笑意冰冷,一身肃杀,纤长的身形罩着一袭黑衫,像个活阎罗。
素弦却知道,活阎罗也是他的伪装,这一身黑衣下,包藏了一个同类相食的怪物。
素弦:“……”
滚啊!跑这么急,还怕来晚了他被别人吃了吗!
心里在破口大骂,素弦的指尖却抖得停不下来。
他的腿肚子抖得发痛,麻木与刺痛交替袭来,他难耐地挪了一下小腿,重心一歪,几乎坐不稳。
身侧的人吐息温热而匀长,惬意得要命,像是在品鉴他如何将自己击溃。
一只坏猫在玩弄他的猎物,慢慢将他逼入绝境,玩够了才会用獠牙将猎物啃得遍体鳞伤。
素弦缓缓阖上眼眸,像是不堪忍受。
话语却是与之不符的强硬:“你靠的太近了。”
身后的人听了这话,非但没有远离,气息反而凑近了些,像是想让他屈从于现实。
纤长的身躯覆了下来,腰间揽过一条温热的手臂,指尖轻点着他的丹田。广袖纯黑,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摇荡,与素弦湿哒哒的白衣交叠。
素弦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猛地崩断。
他空空如也的手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
一把长剑气势凛冽,在素弦手中如臂指使,贴着他的手肘向后刺去。分明看不见,却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慕南风的眉心,正待狠狠刺下。
却定格在慕南风眉心前两侧,激烈地颤抖着,发出幽幽的剑鸣,无法前进分毫。
慕南风一手接下那一剑,指尖肆无忌惮地在素弦的丹田外探索。
素弦之前泡了寒池,还未来得及擦洗,墨发上的水滴沾附在脖颈上,汇成一小股,攒在肩窝里。此时随着他大逆不道的行径,发丝轻轻在身上擦动,带出肩窝里的水珠,沿着白皙的皮肤划入衣领中的隐秘处。
慕南风眼神暗了暗,与晶莹的水流一触即分。
分明没能直接贴到素弦的身体,手下的衣衫却仿佛肌肤般敏锐,随着他的揉按颤动个不停。慕南风沾得满手湿润,恍惚间以为自己接到了从肩窝中的温热水流。
素弦出剑的手极稳,被慕南风擒住剑刃后,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紧张加剧了感官的敏锐,小腹些微的痒意无限放大,直至他承受不住。
先摸摸内丹的位置,然后呢,下一秒就要亲手把它挖开?
接着呢?等他死了,再把他的尸身吃了?
素弦持着剑,半跪在地上,使不上力气,只有手腕能微微摇动。
他的经脉如同干涸的小溪,但挤一挤还能动用些灵力,若是能将它们汇聚在一点,或许能趁慕南风不备,弹开他的手腕,然后一剑刺下……素弦无师自通地调用着灵气,急切而小心地为自己讨一条生路。
快了,只要能把灵力都汇聚到手腕上……
手中的剑微微颤抖,呼应着主人的斗志。
“师尊。”一直沉默的黑衣人终于开口,嗓音低沉,语气温柔而无奈,“需要弟子来教你怎么伤人于无形吗?”
素弦说不出话来回应。
他的丹田宛如着了火,灵力是上好的燃料,他的身体转眼间成了火场。
长剑没了灵力的支撑,破碎成片片灵光,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素弦痛得失了神,差点就要叫出声来。
大颗的泪从他的眼角沁下,本就被烧得泛粉的眼角红润的厉害,轻扫的眼睫脆弱而撩人。修长的脖颈横在慕南风面前,颤抖的喉结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帮他吸去苦痛的叫喊。
慕南风温柔地揩下他眼角的泪珠,眼神动摇了一瞬,又很快坚定起来。
他之前就是执迷于这人无害的外表,才会在崖下苦苦挣扎了百日。落崖后起先几天,慕南风尚且能骗自己,师尊养育了自己那么多年,这条命给他也就罢了。
只是伤口一次次溃烂,烂肉被一次次刮去,痛苦煎熬了百日结成魔体后……慕南风再也无法骗自己了。
他不想让这位看似柔弱其实黑心的素弦仙尊体会自己之前那种痛苦,却也不能饶了他。他对那百日痛苦的入魔执念极深,若是他有一点心软,饶了这人,便会心魔反噬横尸当场。
况且……他的内丹还在这人这里。
指腹下的肌肤紧实,内里包藏着属于他的内丹。
他的内丹因天生魔体而生,看似能够助他修炼,却引得他几次三番差点走火入魔,又让师尊对他垂涎三尺。
如果可以,真想它从来都不存在。
只是日后的修炼还得靠它,便不能不管。
慕南风今日回玄幽宗,本意有二。
一是探一探他的内丹如今如何了。与他决裂那日,素弦仙尊将他的内丹吸纳入体,也受了不轻的伤。那内丹金贵的令人发指,没有足够的灵力滋养,怕是会干涸皲裂,需用天材地宝好好滋养。
二则是来吓一吓他的好师尊。他心魔未定,一时半会还不能杀此人,但让他怕一怕,自己也不吃亏。
师尊的反应不出他所料,只是略微剧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