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图谋你的身子——
慕南风本想这样说,可素弦虽装得冷淡,眼底的惶惑却几乎要溢出来,将他淹没。
明明是你举着剑要杀我,你委屈什么呢?这只魔轻笑一声,念着不能再让素弦动用灵力伤着他自己,不情不愿地退了一步。
他微微笑着,对素弦道:“你用剑指着我,是想再杀我一次吗。师尊?你要杀了这个……来救你的我吗?”
困在剑光牢笼里的人宛如雄狮,轻轻的嘶吼,便能让人心头打颤。
拿剑指着他的人,却脆弱得摇摇欲坠。
那只魔伸出手,想捏碎剑光,捏住素弦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好好看清了,现在该是谁在做主。
只是在触碰到那缕剑光前,识海中被镇压的魂魄,却陡然起了异动,警告着他,若是敢对师尊做什么,便要与他同归于尽。
心魔:“……”
他做魔那么多年以来,从来都是他威胁旁人,还没见过有人威胁他的。作为一只桀骜洒落的魔,他自然不怕慕南风没头苍蝇一样的威胁,只是他那好师尊没听他的话,又自伤塑造了剑阵,若是破坏了这玩意儿,说不准他真得重伤。
麻烦。不就是想要个没入魔的徒弟吗,给他就是了。
慕南风心中满是嫌弃,不情不愿地收敛了魔气,模仿着那个懦弱的仙修,指尖透露出一丝干净的灵气,装着疑惑问:“我是南风啊,师尊?”
南风……素弦头痛起来,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
“我是南风啊,师尊。”
在记忆里,慕南风回到玄幽宗时,见到他,第一句话也是如此。
记忆中的他身子还没这么弱,没有慕南风的内丹阻滞经脉。慕南风入魔归来,也没敢触他霉头。那时徒弟回到他身边,他真的很开心。
慕南风在暗处看着他,他在暗处看着慕南风。察觉了他不对劲,却没有察觉危险。
直到慕南风给他下了药,废了他的修为,把他束缚在殿中,亲手了结了他的生命,一口一口啃噬他的残尸。
——这是书里的内容,是他梦中发生的事情。
是假的。素弦对自己说。可记忆里一切分明,慕南风笑着和他相认,躲着他不让他靠近,他忍不住克服自闭去找慕南风,要和他道歉,然后便被人哄着,绑在了殿内……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没有。他穿过来,是想避免被慕南风吃掉的坏结局的。可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救救他。
救谁……他自身还难保呢,他救得了谁。素弦再也无法思考,难过得要哭出来,再也无法支撑剑阵。剑光破碎,他的身子也摇摇晃晃地坠落,落入那只魔的怀抱。
他脸上泪痕没干,又染上了新的,一道一道,在柔嫩的肌肤上划出红痕。
怀中的人轻的不可思议,仿佛不用力抱紧了,就会悠悠飘走一样。慕南风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披风,搭在素弦身上。
师尊在梦中也不安稳,他的怀抱让素弦更加难过,挣扎着想往外逃。这只魔紧紧箍住了素弦,又怕力道大了,直接把人压碎,咬牙切齿地嗤了一声。
他犹豫了几息,终究收了周身太过浓郁的魔气。素弦终于安静了些,只是还拧着眉,像是陷在噩梦里。慕南风毫不温柔地用手指揉开他眉心的皱,直到素弦眼角泛红,小声喃喃着:“不要……”
“仙道的徒弟就要,入了魔的徒弟就不要……虚伪得可以。”慕南风冷笑一声,抱着他,一刻也懒得在虞溟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多待,带着素弦离开。
·
中途素弦醒了几次。
在魔修怀中,他实在难以安睡。每次悠悠转醒,看见慕南风,便要持剑杀他。心魔从诞生以来,被人喊打喊杀的多了去了,可从未这么憋屈过。打又打不得,忍又忍不了。就算他能忍,素弦这样半个时辰醒一次,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怕是撑不到炉鼎印结成就要天人五衰,死在他怀里。
识海里那仙修的反抗越来越强烈,这只魔不堪其扰。他搂着素弦,轻轻剥开他的衣裳,指尖沿着殷红的炉鼎印按下,注入一丝魔气。
繁复的花纹宛如活物,紧紧缠绕住修长的身躯,勒的素弦喘不过气来,喉咙泄出痛苦的呻.吟。
慕南风面色冷凝,不顾他的痛苦,继续注入魔气。算算时间,炉鼎印的大体已经成了,应当能行才对。他先试一次,若是他不行……那个懦弱的仙修也不可能做得到。
素弦宛如受了极大的刺激,身子猛地弹起,颤抖着拽紧了慕南风的衣袖,委屈地缩进他怀里,瑟瑟发抖着。
“南风……”他呜咽着,语带哀求。
没醒都这么能闹……慕南风的面色更加阴沉,冷哼一声,眼中的疯狂却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些许。
指尖的魔气消散了,素弦的身子显然松了口气。而后便在慕南风的视线里,用完了就丢,悄悄往远离他的地方蹭。
心魔:“……”反了你了。
他不顾素弦的挣扎,一把捞回了人,按在自己怀里。素弦的身子有些发烫,在怀里抱着,也觉不出多少舒服。慕南风最终轻叹了声,轻轻垂下头,枕在素弦身上仿若小憩,神魂回了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