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臻来紫萱院的时候,夏明玑正站在院子外的柳树下目光忧郁的望着迎春花。她绸缎般的乌发绾了小髻,只戴了一朵白色的绢花。身上亦是穿着月白色的缎袄,粉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巴掌大的小脸莹白如玉,下巴尖尖,一双盈盈妙目,似乎装了无限忧愁。
曹臻向来怜惜她的身世,走过去关切道:“夏妹妹又在想舅舅舅母了吗?”
认真说起来,先帝和太后娘娘才是他和曹诗妙的舅舅舅母,他叫夏明玑的父母为舅舅舅母自然是因为夏云宴是他们的姨娘,有客套的成分在,更多的是给夏明玑脸面。
看到曹臻走过来,夏明玑忙迎上来,袅袅婷婷的福了福身,道:“伯恩哥......明玑看迎春花开得很好,想摘一些回去插在梅瓶里送给妙妙去去病气......”
她娇娇俏俏的唤曹臻为哥,直唤得曹臻骨头都酥了,曹臻声音更柔和的问:“那妹妹要不要伯恩哥替你摘?”
他看到迎春花的枝头高高的往旁边梅树上爬,以为她是摘不到。没想到他这一问,夏明玑的眸子里隐隐就有水光划过,她摇了摇头:“妙妙不喜欢我,明玑怕弄巧成拙,反倒惹了妙妙生气......”
曹臻想起陈圻傲慢的态度,心里对妹妹很是不齿:她还有脸生气?她还有资格嫌弃别人的好意?
曹臻刚刚见陈圻才知道她为了赖上陈圻居然去跳湖等着陈圻来救她,结果陈圻明明救了她,有了肌肤之亲,却不肯娶她,让他和父亲在陈圻面前颜面扫地。
她真是太不知廉耻了!
让他和父亲蒙羞对她有什么好处!
母亲当年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但他也没有傻到要在夏明玑面前说自己妹妹的坏话,毕竟那对自己的英明毫无益处。
他走到迎春树下摘了一枝开得正艳的黄色花枝递给夏明玑:“夏妹妹有心了,伯恩谢过夏妹妹,只是她不喜欢你就自己留着,这迎春花多好看呀,合该摘下来供夏妹妹欣赏。”
夏明玑腼腆一笑,收了那花,问他:“伯恩哥是来看妙妙的吗?她应该醒着的。”
曹臻与夏明玑于是带着各自的小厮或丫鬟穿过种满梅树的小径,前方有一个小湖泊,荷叶和芙蕖也星星点点的长出来了,湖边有太湖石垒成的假山,竟有重山复岭之态。沿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北,走了数十丈才来到“紫萱仙居”,迎面的正房还挂着写着这四个字的鎏金匾额。
有个小丫头端着盛有银霜碳的火盆准备往碧纱橱去,看到曹臻和夏明玑,忙过来行礼,直接唤曹臻为“公子”,唤夏明玑为“小姐”。
这一年多以来,夏云宴和夏明玑恩威并施,早把紫萱院的下人收拾到了自己麾下。但她们直呼自己为小姐,夏明玑还是生怕曹臻对此有什么不满。
在夏明玑看来,天下男人要么是她的人,要么是她的男人,若是这曹臻有什么不满,收复起他来还是有许多困难的。
她偷眼望去,发现曹臻对刚刚的称呼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只点点头,问那丫头:“可是妙妙觉得冷,要用这炭盆。”
那丫头称是,又说道:“......您来的正好,小姐正在吃燕窝冬笋烩糟鸭子热锅。”
曹臻皱皱眉,现在才申时初刻,她就在用膳了?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他三两步进了碧纱橱,发现他没规矩的妹妹正半躺在床上啃鸭腿,满嘴流油!
看到他进来,边嚼着鸭肉边含含糊糊的叫他:“大哥,要不要吃鸭肉?”
她边说着边把那腿肥肥的鸭肉递过来,看得曹臻更是嫌弃死了。
曹臻扭头看看夏明玑,他觉得自己的妹妹也应该如夏妹妹一样温柔、淑女、娇娇俏俏的才对。这才不枉从他母亲堂堂信安公主的肚皮里爬出来。
她这个鬼样子,难怪陈圻都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了也半句没有提要娶她的话,就她,哪个男人被鬼蒙了心肝才会娶她!
他气不过,出言责备道:“这才申时初刻呢,你就在用膳了?你这到底用的是午膳呢?还是晚膳呢?”
曹诗妙被冰冷的湖水冻坏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让身体觉得暖和的方法——那就是大鱼大肉的吃,结果这人却跟她说这些!这是亲哥吗?沈伊伊心里骂了一万个草.泥.马!她气死了!曹诗妙你是个什么命啊!这家里没一个人待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