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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大家的自我介绍,各位也大致了解了同窗的情况。”诸太傅摸着花白的山羊胡,说:“有人都已经念到《论语》和《诗经》了,有人还未启蒙。未启蒙的也不用自卑或者太大压力,毕竟总体上来看,未启蒙的还是大多数。书还是要从头教,文章也要从头习……”
“学究,”顾道之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说道:“如果从识字开始,岂不是对我们这种已经读过的人来说有些浪费时间?”
“喔?”诸太傅扬起眉毛,上下打量了一遍顾道之,不悦地说:“觉得浪费时间你可以去其他学堂,我这里教书就得按我的日程来。”
“不、不是。”顾道之显然有些慌乱,解释道:“学生的意思是……”
“你是学究我是学究?”诸太傅不悦地打断了顾道之,说:“难道我上课还要按你的意思来吗?”
顾道之吃了个闷亏,不敢再做过多言辞,讪讪地坐回座位。
诸太傅继续摸着胡子,缓缓说道:“欲速则不达,有人觉得自己学问顶天,巴不得明日便去赶考,我也不拦着。但是我这里如何教授,如何选文,都是我说了算。如有不满,欢迎让出席位,门口等着进我集贤书院的人很多,没得让他们也浪费时间。”
顾道之听诸太傅这么说,小脸通红。顾萋萋看到顾道之吃了闷亏,内心有点幸灾乐祸的小开心。顾道之向来深受父亲喜爱,三岁启蒙,饱读诗书,很是被顾家看好。没想到第一天他就在诸太傅里吃了亏,她心下记住,回家要细细讲给父亲和小娘听。
“言归正传,可能有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几个人的衣服是一样的。”诸太傅指了指王俊民、李梓、诸熏和原风义,灵芝这才发现,他们都穿着水蓝色的衣服,只是隔着屏风的薄布,看不清是什么材质:“我给你们几个也准备了。我不管你们走出我集贤书院的大门是什么出身背景,但只要在书院中,你们就是平等的,切莫把家里那些个捧高踩低的毛病带进来。”
诸太傅话音刚落,几个女使捧着衣服进来,一一放在衣着不同的顾家六子和李家三子还有梁肃面前。灵芝看到自己的衣服才发现,是跟傅善香一样的明黄色粗布衣服,女子的衣服跟男子不一样呢。
“以后你们上课,都要统一着装。”诸太傅满意地看着大家,说:“衣服要是有不合适的,可以拿回家改改尺寸,但切莫做些多余的,否则休要进我的课堂。”
顾萋萋沮丧地拨弄着面前桌子上的衣服,心情很是不好。刚才还暗自庆幸自己的衣裳比不过李家姐妹,但好歹傅善香好,原来是人家早早拿到了统一的学服。
“那接下来排排座位吧。”诸太傅看向顾道之,说:“既然有些人觉得很多内容已经学过了,那就安排在后排,这样如果觉得我讲课浪费时间,可以按自己的进度温书。其他的,就按年龄来排座位吧。”
灵芝因为年纪最小,被诸太傅从最后一排调到了第一排,跟傅善香坐在一起。顾萋萋和李秉莲坐在第二排,顾白露则跟李秉真坐在了最后一排。
男生那边,顾羡之和诸熏被安排在了第一排中间。周伦和李秉荣两个同样未启蒙的也安排在了第一排靠外侧。王俊民和梁肃在第二排中间,顾游之和李梓则在第二排外侧。最后一排则是顾道之和原风义。
坐在原风义旁边,想起先前他自信满满地说自己已经看过《论语》和《诗经》,顾道之心下压力大了不少。好巧不巧,他的正前方是同样读过的梁肃。不知道把这两个读书最多的安排在自己附近,是不是诸太傅有意为之,直教顾道之心下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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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课并未真的开始讲文章。诸太傅只是讲了许多规章制度,和接下来的读书计划,就放学了。
诸太傅离开后,除了顾道之,大家都很兴奋地攀谈起来。
“你别太沮丧,我爹就这个臭脾气,”诸熏走到了顾道之身边,宽慰道:“他向来只对事不对人,明日就全都忘了。”
“真的吗?”听到诸熏这么说,顾道之开心地抬起头,先前的阴郁一扫而光,他就担心第一天给学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往后的日子太难过。听到诸熏这么说,才放下心来。但顾道之又有些不解:“既然你爹是学究,你怎么可能未启蒙呢?”
“我爹让我这么说的。”诸熏笑得一脸坦诚说:“他知道班里有人未启蒙,我这么说,好让他们心下好受些,不至于压力太大。”
顾道之听到诸熏这么说,愣在了座位上,想起先前陈氏灌输给自己的嫡子与庶子不同观点,有点百味杂陈,随即心底涌起一股敬佩之情,诸太傅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家!道之暗暗下定决心,应该抛弃嫡庶的偏见,重新审视一切。
“哎呀真的是你呀!”一下课,灵芝便拉着顾羡之跑到了原风义面前,说:“我刚才就听着像你,被屏风挡着又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