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勺越听越不对:“那要怎么解开?”
长渊没说话。
“你别跟我说解不开吧!”婴勺炸了毛,腰板挺得老直,“我俩以后难道要牵着这玩意儿招摇过市?”
长渊从容不迫地道:“你急什么,你如今还困在这身体里出不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那也是我急,跟你有什么关系?”
长渊道:“这身体我有用,你赖在里头碍事。”
婴勺双手一抱膝,下巴搁在手臂上:“那我不出来了。”
长渊看着她用顾惜的身体做这个模样,觉得脑仁疼:“你在这里还有其他事要办么?”
婴勺:“你能不能先把我搞出来?”
“若我动手,你恐怕要吃点苦头。回魔界找弦歌帮你,他在这方面有经验。”
“弦歌那么老实一个人,有才有貌的,怎么就跟了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法力使得出来么?”
“你这个身体什么水平你自己不知道?还——”婴勺话说一半,便发现自己被捆了起来,她大怒,“你讲不讲道理,我要唔唔唔唔唔唔!”
长渊把她的嘴也给封上了。
他的耳边听见了轮回台转动的声音,和他第一次被拉回去之前一样。
他瞥了一眼婴勺:“话太多。”
婴勺对他投以怒视,然后感到身体倏地悬空,被卷入不知何处。天旋地转间,她感受到自己的后脖子被人捏住,她的脑子晕成一团浆糊,这触感和力道却惊人的熟悉——从小到大长渊都是这样拎她的,捏着她跟捏只猫似的,提了就走,就算变成了人形也没把她当人看。
婴勺呕得眼中含泪,被捆着无力反抗,心中抓狂:她以前真的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种人渣?
时光飞转。
新鲜的什刹海的气味涌入鼻端,紧接着是那独属于天界广袤云海的味道,清新纯净,有风。
婴勺睁开眼。
天地在她的眼前横过来,轮回台朱红的漆与三百年前同样鲜艳,以肉眼难以观察的速度极缓慢地转动。天界还是那一片天界,金乌刚刚从这里离开,黄昏的云流光溢彩,比起在凡界看到的要鲜艳明亮得多。
就在这无边的美景下,婴勺“哇”地一下吐了。
眼看她往自己这边吐,长渊冷静地向一旁挪了两步,让自己的鞋面免于遭殃。
他环抱着双臂看着趴在地上的婴勺,不知在想些什么。
婴勺吐够了,仰面躺在了轮回台上。
久违三百年的空气涌入她的身体,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从头到脚的通畅。
她一瞬间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却在抬眼看到长渊的时候都憋了回去。
她一点都不想和眼前这个人说话,想让他滚得远远的。
然后长渊便开口了。
“那个凡世,是可进不可出的。”
婴勺没好气:“不然我费那么大劲去青镜里做什么?”
长渊道:“你看看你自己。”
婴勺一低头。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顾惜的身体里出来了。
长渊身上有轮回台的印记,即便是被婴勺强行拉入鬼市,却能通过轮回台回到正常的时间,他施法把婴勺一同带出来,却没料到留下了本来就属于那个凡世的顾惜。
长渊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有误,道:“我以为你去鬼市是为了寻找从我凡身里的脱身之法。”
婴勺:“我虽然很不想在你的身体里待着,但我去青镜里属实是为了找离开那凡世的路。原来你不知道那个结界。”
长渊:“什么结界?”
婴勺往西边一扬下巴。
长渊皱眉:“谁布的?”
“这我可看不出来,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和佛交过手。”婴勺支起上半身,盘腿坐着,“我觉得你倒是可以试试。”
长渊:“那地方有些蹊跷,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离远点,别没头没脑地……你在做什么?”
他不过是转了个眼看别处,再看回来时,便见婴勺人形不见了,变成了讹兽的模样。她只有寻常成年讹兽一半大小,站起来还不足半人高,蓬松的尾巴高高地扬起,两只长耳朵一前一后地紧绷着,嘴里……嘴里正啃着自己爪子上拴着的那根红线。
啃得相当认真,仿佛浑身上下每一根毛都在使劲。
长渊:“……”
他的判断一直没错,她确实生得不太机灵。
长渊忽然有点手痒,于是顺从自己的本能,弯下腰,抓着小讹兽的后颈把她拎了起来。
婴勺两条后腿蹬了蹬,随着被拎起,身上金色的火焰纹也被拉长。她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继续啃红线,誓要将它咬断。
长渊掂了掂。
三百年,小讹兽还是没长大。好在手感依旧是……
咚。
婴勺与长渊同时扭头。
只见一柄巨大的红刷子砸在轮回台上,旁边的诸宁捂着嘴震惊地看着他们,以及他们之间连着的那根红线——
“你、你俩,分手分着玩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