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一直没停的笔摩擦纸面发出的刷刷声停顿了一下，在盛妆意看过去之前，又重新响起。

孟奇野满脸不可置信，嚷道：“你要报名？！”

盛妆意把拳头抵在下巴下，嗯了一声。

孟奇野：“你这……”

他转了半个圈，夺过宣传单，挥得猎猎作响。

“你知道对面那学校哪里的、干嘛的吗你就想报名？”孟奇野涨到脸颊都红了，才憋出一句话来。

盛妆意无所谓地瞟了一眼，应答道：“知道啊，上昌嘛，南安市那个旮旯角里的小县城。”

孟奇野噎住：“你知道，那你还想去？”

盛妆意垂眸，眼中闪过一丝什么。

她对去上昌二中的欲望并不强，但她想知道，幕后人所在意的名单中，是不是如她所想，有“盛妆意”这个名字。

又或是……

盛妆意压低声音，问孟奇野：“她会去吗？”盛妆意朝黎倦点了点。

毫不夸张地说，孟奇野现在看她基本如同看智障了。

他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当然会啊，让尖子生去上昌体验小县城教学模式，进而对博雅私立产生什么痛哭流涕的感激之情，不是这两所学校的惯例吗。”

盛妆意一敲桌子，打定主意：“那正好，你去找班长，把黎倦的名字替换成你的。”

孟奇野彻底傻了：“你搞什么？这种名额你说换就换啊。”

盛妆意一皱眉，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这类活动对好学生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你和我一起利用这个机会见见世面，又有什么可指责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大不了我让我家父上打点一下。你可不要说你是什么多有正义感的人，别人信你的鬼话,我可不信。”

孟奇野还是摇头，心有担忧的样子。

盛妆意火上来了，加了最后一把猛药：“我可知道你家那什么孟孟就在上昌呢啊，别告诉我你不心动！”

孟奇野瞬间倒戈：“给班长和家长说一声的事儿，好说！”

孟奇野走后，黎倦终于放下了笔，转过身，问盛妆意：“你想和孟奇野一起去那个活动？”

盛妆意对上黎倦清澈而无波动的眼，总觉得黎倦什么都不知道，又好像什么都清楚了，不由得有点心虚，讪讪地说：“啊，是啊。”

黎倦眼神变化了一下，又归于平静：“我换种说法……”

她似乎很难于——或是羞于启齿，一向冷静自持的人，竟僵坐在座位上好半天，才说出想说的话：“你不想和我一起，但是想和孟奇野一起。”

到底是用最直白的语言表达出来了。黎倦想，她怕盛妆意没法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可盛妆意的回答对她而言，好像……有点重要。至少重要到她不想听到会引起误会的答案。

盛妆意：？？？

盛妆意：！！！

大佬别误会！

她终于知道黎倦一直在纠结什么了。

盛妆意连忙开口：“我不是想和孟奇野一起，他就是个添头，去不去和我都无关！”说完，她还想补充什么，却又止住。

黎倦张了张嘴，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但看到盛妆意没继续之后，反而沉默下去。

盛妆意把黎倦的表情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

真像啊。

人落寞的时候都喜欢养狗，盛妆意前世也养过两只。那个时候，她已经没能力再养什么名贵的品种了，不过是两只没人要的土狗，像盛妆意一样，大抵可以称呼为字面意义上的丧家之犬。

盛妆意一养养两只，偏偏有一只的腿和眼都有些问题，因此一碗水总是端不平，常常对它多加照顾。另一只在看见那天的食物又是先让同伴给吃了之后，眼中流露出了不平和忍耐，以及对盛妆意尽可能的理解，和对自己最大程度的宽慰——

那只狗走开得干净利落，头也不回。

盛妆意看黎倦，想：她是不是也在让自己不要在意，劝自己这件事与她无关呢。

黎倦是在意她的。盛妆意肯定了。

尽管满意这个结果，她却不肯让黎倦真的误会。

她家的大佬，应该由她捧在手心里的。谁都不能给大佬气受，哪怕是盛妆意本人。

盛妆意压下嘴角的弧度：“更别说，我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

盛妆意眼中星光璀璨，认真到令人心动：“或者说，我想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要和你，我们两人，一起。

黎倦愣住了，半晌，狼狈地转过头去丢出来的话冰冷梆硬：“花言巧语。”

……

“怎么样，可以了吗？”盛妆意问孟奇野。

孟奇野晃晃手里的报名表，压着心里的得意和雀跃：“那当然，不过是多加一个交流的名额，我都说明自费了，学校还从我爸那里得了那么多好处，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盛妆意满意地点点头。

孟奇野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应该和交换生搭不上边。现在加上他的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说明幕后人大概不会管其他人。

盛妆意之所以把自己从其他人的范围里摘出，是因为她既然是重生而来，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甚至不能算这个世界的人。

她不相信幕后人不会对此进行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