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湛命下人把叶舒窈这几日用的东西收拾好,并让如月随从,就送了叶舒窈去她外祖母那里。 李湛本还想留叶舒窈在府上,无奈过几日赐婚的旨意就要下来,若她还住在自己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妥,即使不舍,还是将人送了过去。 这个年纪的叶舒窈,对外祖母应该没太多印象,只是上辈子她在京中,只有舅父和外祖母这几个亲人,所以来往颇多。舅父和外租母待她极好,也是她在京中唯一能体会到的亲情。 这次再来舅父家里,既有想念,也颇多感慨。叶舒窈的外租母一共育有一子两女,舅父行二,母亲最小。说起来现在的舅父还是朝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官,礼部从五品的员外郎。 官阶虽与父亲相同,但是京中和地方的差距相差太大。在江陵,父亲便是一方父母,而在京中的礼部员外郎,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几本没什么话语权。 可她舅父偏又是个刻板执着礼教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在礼部待得,总觉得比父亲还要严格。 叶舒窈在李湛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径自走上台阶扣响那略显老旧的朱门。 门房出来,见是个娇美姑娘,有些疑惑的问:“姑娘,您找谁?” 叶舒窈竟然还能记得来人的名字,这个开门的小厮叫刘大,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前世每次过来见舅父和外祖母,此人都会热情的叫她表小姐。 因叶舒窈觉得叫王妃生分,所以私底下在舅父这,都让他们唤自己表小姐。 只是这辈子,这会儿的刘大还不识得自己。 “我是江陵叶重的女儿,今日前来是为了探望外祖母和舅父。” 刘大听她这般说,很快就知是谁,也没说通报,便请叶舒窈入了院子。叶舒窈进门后,李湛和如月也紧随其后,还有帮忙提行李的小厮。 刘大见是同表小姐一道来的,以为李湛也是哪个亲戚,就没阻着。 “这会老夫人和老爷刚用过早饭,应是在正厅说话,我这就引表小姐过去。”说着,还不忘让一个小厮快跑去后院,通知老爷。 到了舅父家内院,就见舅父舅母和小表妹都在外头迎自己。外祖母年纪大了,不好再外面站着,就在正厅的门口向外张望。 叶舒窈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暖暖的,真好,她又重活一世,还可以见到这些亲人。 率先走过来的是舅母周氏,叶舒窈这个舅母为人和善,性子同自己母亲极为相像,所以让叶舒窈觉得很是亲近。 “我们家舒窈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舅母都快认不出,想还是前两年我同你舅父去清远看过一次,没想到两年不见,你变化的这般大。” 叶舒窈唤了声舅父舅母,就凑到周氏跟前。 “瞧瞧,我们舒窈俊俏的,舅母觉着,这京城中的姑娘没一个能及得上。” 叶舒窈微微一羞,回到:“瞧舅母都快把我夸成一朵花了,我哪就那么好了。” 说着叶舒窈抬向想舅父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就见门口那个双鬓斑白的外祖母,正眼中含泪的看着自己。 母亲在家中最小,也最得外祖母疼爱,说来出了前几年外祖父过世的时候,母亲也很少过来。清远离京中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母亲也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儿,很少过来。 叶舒窈心中微微一痛,就直奔着外祖母的方向跑了过去,她知道这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对于小女儿的思念,所以更是心疼。 “外祖母,窈窈过来看您了。” 老人的双手有些颤抖,却轻柔的一下一下抚着叶舒窈的背说:“我的外孙女来看我了,外祖母开心。你父亲说你们上元节过后才来,我这还数着日子。不过怎么就你一人来了,你父母呢?” 说道这里,大家才看向随叶舒窈来的几人,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叶舒窈的舅父冯建林就发现不对,那个不远处的男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细看了一会他才发现哪里不对,赶忙上前行礼。 “臣礼部员外郎冯建林见过闲王殿下。” 听自家老爷说那个男人是王爷,这一众女眷也忙要上前行礼,却被李湛叫人拦住了。 李湛很客气的开口:“冯大人不必客气,今日我就是送舒窈过来,无需多礼。” 虽然他很想知道自己的外甥女是怎么认识这闲王的,但也不好让王爷在这数九寒天的杵在外面,就赶忙请一众人进了屋子。 进屋后除了李湛寻了个下手方的位置坐下,一屋子的男女老少皆恭敬的站着,这让她颇为头疼,只好不正经的开口:“舅父,您这般站着,作为晚辈,我都不好意思落座了。” 听他喊舅父,叶舒窈一个大白眼就丢了过去。可最为吃惊的还要数这屋子里的一众人等,就连冯建林也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 李湛只好将叶舒窈来京中和皇上赐婚的事儿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可纵使是这样,这个舅父两个字,冯建林也是不敢当的。 “闲王殿下说笑了,就是窈窈嫁到王府,臣也是不敢当舅父二字。” 李湛心想,礼部出来的人就是无趣,看着诚惶诚恐的样,一点都不像那丫头,只好说:“那也请冯大人不要同本王拘谨。” “今日送舒窈过来,也不知道各位长辈喜欢什么,就自作主张的选了些,还望大家能喜欢。今日本王还有些事,就不久留,想来过两日赐婚的圣旨也该下来,届时本王定按着礼部章程,过来下聘。” 冯建林见李湛说还有事,也不敢留,只说:“恭送闲王殿下,这段时间臣定会悉心教导窈窈,让她早日成为合格的王妃,为王爷分忧。” 听这话,李湛蹙了蹙眉,赶忙说:“我说冯大人,我媳妇现在挺好的,可别给我管教成你这般模样。明日晌午,我过来接她,冯大人就当我是个寻常女婿,不然我该怕了你们冯府。” 叶舒窈直在心里骂他不要脸,这会就媳妇媳妇的叫上了。在看舅父的脸,那叫一个丰富,礼部员外郎听着云纵国的皇子,叫没过门的王妃媳妇,对他来说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李湛却不管这些,大喇喇的走了。 他走后,屋内人目光全都落在叶舒窈的身上,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一旁的舅父,俨然是自己父亲的升级版,一脸审视开口问:“还没听你父母说你认识闲王?怎么着就赐了婚呢?” 外祖母在一旁忙说:“窈窈才来,你一脸严肃给谁看。来外租母这,嫁给闲王有何不好,样子俊,人也随和,我看和我外孙女般配的很。” 听了母亲的话,冯建林只得缓和神色,开口解释:“母亲,我不是要责怪窈窈,就是想问清事情原委。” 可老太太哪肯听他解释,拉着叶舒窈坐在自己身边说:“你问什么,就当着大家的面问,正好也让我们都听听,窈窈是怎么觅得良人的。” 冯建林向来孝顺,从不曾忤逆母亲的意思,也只得问道:“窈窈,你同闲王什么时候认得的?” 叶舒窈一边帮外祖母揉肩,一边回说:“我同阿湛在清远那会就认识了。” “胡闹,闲王的名讳怎是你这般叫的?” 听了舅父的一声斥责,吓得叶舒窈就是一个激灵。 一旁的外祖母忙训斥:“你这人怎就这般凶,人家两个人定是这样称呼习惯的,何况窈窈也快做王妃了,非要一口一个王爷你才满意。我还记得闲王出门时还说,休让你将窈窈教的如你这般无趣,这会怎就忘记了?” 叶舒窈心里那叫一个美,虽然她很喜欢舅父,但他严肃起来就是让她莫名的害怕,有祖母这个尚方宝剑,真美! 随后的询问,冯建林那脾气时不时就要发作,但看着一旁的母亲,又生生的压了回来,最后只得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