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浓连忙解释:“奴婢并非一开始就知情,奴婢也是事后偶然知悉。”说着说着,她抿唇低头:“奴才心知自身卑微,怎么可能高攀得起信王殿下。”
“哦?我看不然。”容从却挺替她乐观:“都说旁观者清,今日我见信王对你很是上心,恐怕并非只是将你视作替代品。”
容从挑起她的下巴:“难道你就不想取代她?”
温浓老老实实被掐下巴,不敢挣扎,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谦虚:“怎么做?”
容从嘴皮刚要动,忽闻院外说话的声音,他容色稍敛,几乎没有多想就走了出去。温浓听声音也觉耳熟,探头去瞄,来人竟是刚在永福宫有过一面的那位玄衣总管。
宫人品阶以服饰颜色划分等级,纪贤与容从同属最高等的玄品,只不过各司主子有所不同,相互碰撞不到一块,平素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一隅。但摄政王执政时期一人独大,纪贤作为陆涟青的心腹内监,宫中地位甚至还在小皇帝身边的魏梅、太后身边的容从之上。
容从主动出来打招呼,笑眯眯揖手:“纪总管怎么也上太医府来?”
纪贤回礼:“昨日躁夜难寝,信王殿下睡得不好,今早起朝便犯了头疾。万幸适才在太后行宫饮过橘茶缓和一些,只嘱咐我来太医府取几贴安神剂回去。”
容从了然:“信王殿下素日国事繁忙,委实操劳。咱们这些作奴才的随时都得盯着主子的身况,纪总管可谓是辛苦了,何不嘱咐下面的人来取,怎劳你亲自动身?”
“这不刚才在清芳阁……便顺道过来瞧一瞧……”
二人谈笑之间,温浓听不仔细,不一会儿见容从朝她招手,似乎是正说到她。温浓自然不会忤逆,顺从听话地凑了过去。
容从把她招来,问话的却是纪贤:“烫伤的手给张院使看过了吗?”
“回纪总管的话,院使大人看过了。他说问题不大,已经不碍事了。”温浓悄悄抬高视线,不动声音打量他。
纪贤面白无须,不仅长相斯文,说话脾气都挺斯文。他原是陆涟青生母淑妃身边侍候的人,淑妃死后才转去侍候陆涟青。纵使外表看不出真实年龄,却也已经是有些年纪的宫中老人。
这样的人既不像容欢年轻气盛跋扈嚣张,也不像容从阴阳怪气诡谲莫测。他关心人的时候处处透露出体贴,体贴人的时候处处溢撒出柔情,像个和煦可亲的长辈,有着长辈体恤后辈的平和。
温浓一下子就被打动了,可她不会傻到真把纪贤当成一个善良的长辈。能够站在陆涟青身边的人,不会是什么良善之辈。
“没事就好。”纪贤舒眉,“那便随我来吧。”
温浓表情一呆,没反应过来状况。
容从弯腰拢袖,气定神闲地提她一句:“纪总管独身前来,身边正缺个提药的小童。我观你左右已是无碍,娘娘身边暂时不缺人侍候,索性借他一用,你且随他提药送往廦水殿吧。”
“……”傻子才会真以为容从只是热心助人。
可纪贤既然没有拒绝,温浓心觉他的态度很可能还有一层陆涟青的授意,否则怎么她们前脚才刚来,纪贤后脚就又到了呢?
等到张院使姗姗归来,容从已经把人送走了。他左右张望:“你家那丫头哪去呢?”
“不是我家的。”容从替温浓把烫伤药收了,顺口提他一句。
张院使不以为然:“甭管你家还是他家的,这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什么来头不好说。”容从双目转动:“兴许是吃人的老虎,兴许只是有点小聪明的狡猾狐狸罢。”
是虎是狐且另一说,从太医府出来的温浓战战兢兢跟到永顺宫,此时身处廦水殿内,她规规整整跪在陆涟青脚边,举目是道充满压迫的辣人视线,温浓唯有乖乖把头压得再低一些。
“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冷漠的质问透露出一丝淡淡的不愉悦,温浓立刻夹紧尾巴作人。那厢纪贤却像见怪不怪,好脾气地为他布茶:“容从强塞来的,不好不接。”
“……”
仿佛这一刻被当成球踢来又滚去的温浓瑟瑟发抖,试图把自己缩成真实的一颗球。陆涟青耷眸盯着,指骨在案面上敲了又敲:“他什么意思?”
纪贤同样瞧见温浓挪动的小动作,不由好笑:“约莫是知你喜欢的,特将美人进献,讨你心欢。”
温浓抬起骇然的小脸,陆涟青却毫不意外:“因为今日清芳阁上那一出?”
“或许这里面有太后娘娘的意思?”纪贤假设说。
陆涟青厉色未消:“所以你就把人直接提回来了?”
“若是殿下不想见的话,奴才立刻送她回去。”纪贤进退有度,捧着空了一半的茶壶就要带人退下。
陆涟青揉捏眉心:“行了,下去吧。”
纪贤听懂了,拎着茶壶向外走。温浓没听懂,慌慌张张要跟,被纪贤一把摁回原地,与陆涟青单独关在同一间屋子里……
气氛更加窒息。
温浓直觉陆涟青心情不好,绞尽脑汁解释:“奴婢绝对没有私下编排殿下的不是,奴婢也绝对没有在其他人前胡乱造谣与殿下的关系,那全都是容从自己瞎猜的,他就是想拿奴婢试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