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诀几乎痛到失声,冷汗当即就下来了,抱住小孩的手也松了力道。
他这一松,小孩立马借机从他肩上滑了下来,落地时因为腿软,一屁股跌在了地上,求生的本能支撑着他一口气爬起来,向着远离温诀的地方逃去。
可他太虚弱了,用尽全力的走了很久,回头一看,其实才不过短短一段路。
不过让小孩稍微松口气的是,那个诡异的男人似乎还停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来。
他不过多看了男人几秒,对方就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下一秒便抬起头来。
视线在空中交错,男人那只露在黑色斗篷外面的眼睛里慢慢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从男孩的角度看来,他应该是被自己激怒了。
这么想着,他不敢再多耽搁下去,只想快点离开,可就在他转身之际,男人突然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上。
这一口老血吐出来还不算完,温诀还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想当初,韩娇娇和他那便宜弟弟再怎么作死的时候,他都没这么激动过,但是这一刻,温诀觉得,他要被这个才刚见面不到一钟头的小屁孩子给气断气了。
这么想着,温诀懒得再看那熊孩子一眼,转身走到刚才那颗树下坐了下来。
肺部的痛感缓解了些,肩上的伤又愈发的清晰起来。
温诀稍微松了衣襟,将左肩从衣服里露出来,鲜血已经渗透了绷带,在白灿灿的阳光下晃的他眼睛疼。
他动作艰难的解开绷带,从衣服里摸出一瓶子烧伤药,手很不稳的往自己那伤口处撒。
“你受伤了?”
温诀手一抖,一瓶子药粉全倒在了肩头。
他抬起眸子,右眼里映入了一个又黑又瘦的身影,对方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神情震惊的看着他肩上那片血肉模糊的地方。
你小子走路,敢不敢带点声儿的?
“怎么回来了,不怕我了?”温诀没接他这话,不咸不淡的问了句,不过他这态度已经算好了,换做旁人在这农夫与蛇的戏码里,“被农夫”一回,指不定就一巴掌将这小白眼蛇拍死算了。
小孩抿了抿唇,没说话。
温诀见状,又低下头去收拾伤口,前面都还好,只是到了最后一步,却卡住了——他系不上绷带了!
尝试几次无果,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站在几步开外的小孩道:“我会。”
温诀有些意外,这小狼崽子竟然主动跟自己搭话,顿了下,他说:“你还会这个呢?”
小孩十分傲气的说:“你别小看老子?”
温诀操起地上的空瓶子就朝着小孩飞了过去,只是也不知故意的还是准头不行,小瓷瓶砸在了小孩的脚下,连他半根汗毛都没呲着。
但饶是这样,小孩却已经不高兴了:“你这家伙,老子好心帮……”
温诀打断他的话:“你是谁的老子?”
小孩面上闪过一抹呆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温诀看他那小样,半晌叹了口气,说:“过来。”
男孩硬邦邦道:“干嘛?”
温诀:“你不是要帮我吗?”提升主角逼格什么的,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咱们来日方长呢,现在当务之急,是他这肩上得包扎了。
虽说按照那系统的能量,他这伤都有痊愈的希望,但是没好之前,总也不能任由其发炎腐烂吧!
小孩一步一步走过来,捏起绷带的一头,将温诀缠的乱七八糟的绷带解开了,然后又重新缠了一遍。
起初的时候,他还板着一张小酷脸,但是渐渐的,那面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从有记忆起,小孩就是跟着爷爷生活的,大商国连年战乱,又遇饥荒,被打被抢、身受重伤的事情他也经历了许多,但是这些年的人生中,他却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伤的像眼前这个家伙这样严重,可是他竟然还一声都没有吭。
“你……你不痛吗?”最后系上一个紧紧的活结之后,小孩终于忍不住的问出了这句话。
“痛才好呢。”温诀说。
王二狗眼里露出不解。
按照医学来讲,烧伤这件事,一级最痛,二级钝痛,如果到了三级乃至更甚,那就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失去痛感,基本也就意味着废了,所以温诀才会说“痛才好”这种话。
不过也是因为他现在太疼了,所以就连和小孩解释这些的精力都使不出来,于是只笑了笑,改口道:“我说笑的。”
小孩闻言,半晌都没有说话。
温诀抬眼,却见小孩眼里泛着红,同情俩字就差写在脑门上了,也不知怎么,那一瞬间,他的心里陡然就生出了几分欣慰感。
算这小子还有点良心,应该没歪到掰不回来的程度!
“喂,老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温诀说:“以后不准自称‘老子’,改掉你污言秽语的毛病。”
小孩道:“你管我?”
温诀沉了声音,故意恐吓他:“你不怕我废了你吗?”
小孩面上僵了下,随即将脸扭向一边:“不说就不说。”明哲保身这个词,他从没有听说过,但是多年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已叫他参悟了个中精髓。
温诀看他别别扭扭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孩乱糟糟的脑袋:“这样就对了,这才是可爱的乖孩子。”
小孩一下躲开他的手:“我才不可爱。”嘴上硬邦邦的,但那张小脏脸上,却浮现了两抹可疑的红。
温诀:“……”好吧,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确实和可爱沾不上边,他刚才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说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