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架在脖子上俞中天脸色没变,冷冷睨了他一眼。
“大夫说你恢复的不是不错吗?装什么失忆?你家破人亡是谷明害的,与我何干?”
高阳侯的手微微发着颤,手中的刀也跟着握不稳。
也是高阳侯府是被布衣阁的人闯入杀人放火,他们还将一切都烧毁了!
可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高阳侯他自己!怪他自己受了谷明的蛊惑当时一心只想对付俞相,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才会叫人利用将所有的侍卫和暗卫都派了出去。
导致侯府无人看守面对那些杀手的屠杀,毫无反抗之力!
俞相往前走一步,高阳侯却后退一步还丢了手中的刀。
整个人如同遭受重击,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瘫软跌坐在地上。
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响声清脆!
惹得俞相都忍不住垂眸看他一眼:“我说你伤势初愈,怎么人倒越来越胖?原来是每日如此让自己给扇肿的?”
就在此时,一个身穿蓝色布衣但是气质高贵的中年妇女用铜盆打着水进屋。
见此场面她手中的铜盆落地哐当一声快步走过来将高阳侯扶起。
“侯爷,你怎么又犯浑了?”
此女子正是高阳侯的发妻周氏原本高阳侯府的大夫人。
俞相得知布衣阁的人要血洗高阳侯府时其实曾私下派过人手去相救。
可惜太晚了只救出了高阳侯夫人一个!
也正是因为有了大夫人俞相才能说服高阳侯别再相信谷明,而是与自己配合演了那刺杀图兰公主的一场戏。
高阳侯为了替自己全家报仇,他一定要送谷明下地狱!
可是,他却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
而且,还是被俞相所救。
他的妻子未死是不幸中的万幸,而高阳侯自己如今也欠了俞相一条命。
却依旧不是十分甘愿承他的情:“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还要问你呢,不是你临死都在叫我吗?”俞中天反问。
高阳侯在宫门外自尽那一场戏,他其实是奔着必死之心去的,说的话字字含血泣泪,嘴里叫着俞相,满腔愁怨让天地都随之阴霾了。
俞相是怕他死后变成厉鬼,阴魂不散来找自己报仇!
听到俞相如此解释,高阳侯轻叱一声,他才不信!
“你作恶多端不是一回两回了,还会怕鬼么?若世间真有怨灵,你也不可能到如今还能风生水起!”
高阳侯这话听着不好听,但其实话里的怨气已经全没有了。
周氏见他平静下来,这才出去重新烧了一盆热水,帮高阳侯擦手。
只听,俞相问他们夫妇二人道:“令公子最近看我的眼神都写满了复仇二字,你们不找机会见见他吗?”
周氏闻言立马回过头来:“相爷是说彦文?”
但是高阳侯想了想,却摇头:“不必让彦文知道,我们还活着。”
历经了此事,高阳侯才知自己有多愚蠢。
高彦庆从小受尽宠爱由他亲自教导,结果长大了偏偏不成气候,最后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彦文是个好苗子,可惜他这当爹的教不了他什么。
况且,高阳侯也没脸见他!
记得事发那天,高彦文就劝过他,让他冷静下来想想,杀害高彦庆的或许另有其人,可惜当时高阳侯已经无法理智,
甚至更早之前,彦文也提醒过,叫他不要太过相信谷明。
俞相也提醒过……
一次又一次,他怎么就偏偏没有听呢?高阳侯懊恼地狠抓自己的头发。
周氏见状,也深深叹一口气:“高阳侯府已经没了,叫彦文和彦敏知道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反而是个拖累。就请相爷替我们保密,还那两个孩子一个清静吧。”
高阳侯毕竟曾经跟谷明有过勾结,若是叫人知道他还没有死,必然是要追究的。
只有他消失了,才能保证那两个孩子的安全。
说来可笑,高阳侯也承认自己对儿女来说毫无益处。
不过,他还是对高彦文寄予了厚望!
他是输给了俞相,并且输得很惨,他认栽!
但是他的儿女,却不一定会输给俞相的儿女!
也许有这份仇恨在,能激发彦文的潜力。
就是说,这个锅又要俞相背咯?
“放心,彦文这孩子我最清楚,他本性善良克制,走不了极端的。只是他若一味温吞刻板下去,也没有个大出息。或许以你为假想敌,能让他成长得更快!”
好吧,高阳侯还是不想亲口承认俞相的能耐。
但是他心里其实非常希望,高彦文以俞相为目标,以后能长成像他这样谁也奈不何的人物!
“我与夫人已经决定要去南方找个山水秀丽的小镇,过过普通农家日子。”
高阳侯富贵了大半生,也愚蠢了大半生,他从前真是将身外之物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如今真正失去了宝贵的一切,才悔不当初!
在这养伤的两个月,让他觉得清静下来也挺好的。
斗来斗去有什么用?
若是能回头就好了,他多希望能早点明白,就自己这点脑子跟谁也玩不了心眼。
“我们明天就启程,你以后不必再来看我了。”
说完这句话,高阳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姓俞的自从将他们安顿此处,也就只来了今天这么一次而已。
自己怎么认为他还会来呢?
高阳侯头皮发麻,准备着迎接俞相新一轮的嘲讽。
谁知道没等到这人说什么,俞相只是背着身递给他一册画卷。
“?”高阳侯,“这是什么?”
“欠你的五十两银子,连本带息!”
俞相说着,已经抬脚出去。
高阳侯摇晃画轴,的确掉出来两锭银子,共五十两。
利息呢?
展开那张画,只见内容是一副宅院布置,高夫人也凑过来看一眼,觉得十分熟悉:“侯爷,这不是咱们高阳侯府吗?”
这幅画,是俞相亲手所画。
他那时被关在天牢无所事事,便问狱卒要了画纸和笔墨,花近六日时间才作出这幅图。
与现实稍微有些出入,因为俞相所画是二十年前的高阳侯府。
那时他刚来京城,被高阳侯引为知己,曾在侯府住过近半年的时日。
都知道俞相笔墨不佳,但是高夫人触景生情,竟对着一幅画嘤嘤哭泣起来。
就连高阳侯也花了眼睛,他赶紧抬头将泪水给逼回去,假装无视地将画卷合上:“这种破玩意儿就以为能抵利息?拿去烧了!”
周氏知道他这是在嘴硬,才不敢烧呢。
“我要好好收起来,等将来咱们在南方买了宅子定居,就把它拿出来挂着。”
“就他这破画,街上摆摊卖十文钱一副的都比这好看。”
“人家的心意可不同!”周氏感慨道,“真没想到啊,俞相竟然还将我们家记得这样清楚!”
是啊,他不是薄情寡义吗?
为何又偏偏还记得,侯府的一草一木?
高阳侯觉得自己这等平庸之辈,是注定这辈子都看不透那人了。
不过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高夫人,看她将画往哪儿收着。
明天就要启程去南方,到时可别忘了带。
近日在太学里,俞莲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
而当她回过头,就时常在视线内看到高彦文的身影。
每次被她发现,高彦文都会低着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匆匆掠过。
俞莲:“???”
真是古古怪怪!
自从高阳侯府出事,高彦文跟他妹妹高彦敏就搬到了他们的姑母秦国夫人的府上去住。
据说高彦敏是生了一场病,一直还没休养好。
高彦文则坚持每日来太学,不过他的性情却有些变了。
今年高彦文原本是预定的新科状元,但他却突然告诉太傅,自己要放弃此次科举。
周太傅劝了他很久,但高彦文依旧态度坚定否决。
就当他是家中遭逢大变,无心考试吧。
周太傅除了连连叹气可惜,也无法强求。
按照规定,太学学子年满十六取得功名者,就算是学成毕业了。
但是高彦文坚称自己学艺未精,还要继续留在太学,习文增技。
本来这也正常啊!
但俞莲却觉得,他好像盯上了自己。
周太傅还提过,说高彦文最近时常在太傅那里借阅俞莲的文章,比她自己还关心她的成绩。
这是准备干嘛?
高阳侯府出事是被谷明所害,此事已经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