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集 旧事新生(1 / 2)《金鸡山下的农村人》首页

四川省东北部嘉陵江中游,第二大之称的城市叫南充。

1964年3月8日,何庆芳和张元珍在南充政府大楼旁边,广场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而来的人群里,看见张元珍喜出望外,上前紧紧拥抱。“元珍,你分在哪?”

“凤凰公社金鸡山。”张元珍欣喜若狂,激动的热泪盈眶。

“太好了,我也是凤凰公社金鸡山”

“庆芳,我们一起下乡,一起回城。”

南充市大来区凤凰公社,安华大队十队有一座高山,山势挺拔、威武雄壮。山头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矗立,远乡近邻出了名的“金鸡山”。

金鸡山生产队来了12名知青,队长金顺财欣喜若狂,笑歪了嘴。

生产队,一个我们这代人熟悉而又平常的词汇,一种在我国延续了多年的最基层的社会形式。

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总人数达到1600多万人,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来到了乡村。全国城市居民家庭中,几乎没有一家不和“知青”下乡联系在一起。

随着知识青年在农村的许多问题开始不断暴露出来,同时国家开始在城市中,将部分工作分配给下放的知识青年。

1966年国家开始允许知识青年以招工、考试、病退、顶职、独生子女、身边无人、工农兵学员等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名义逐步返回城市。

1967年金鸡山生产队其他10名知青接到回城通知书,都兴奋陆续回城了。张元珍拿起回城通知书,兴奋去大榆树下找闺蜜分享回城喜悦。

何庆芳不知啥子原因?没有接到回城通知书,在大榆树下心急如焚、痛哭流涕、泪流满面。

张元珍看见闺蜜悲伤逆流成河,不忍心让闺蜜一个人留在农村,把回城通知书悄悄揣进裤包里,装着没有接到回城通知书。

当晚,俩人在大榆树下紧紧拥抱,伤心欲绝,失声痛哭。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九七二年

金鸡山生产队大牛棚里养了六头耕牛,已经饿得皮包骨头了。

何庆芳明眸皓齿、端庄贤惠,挺起大肚子,双手抱着谷草,弯腰把谷草小心翼翼放在每一头牛的面前,黯然神伤。“牛儿呢,不是我们不拿嫩叶青草喂你们,而是真的没有啥子喂你们呀。”

张元珍眉清目秀、活泼开朗。同样挺起大肚子,脚上穿着一双长桶水靴鞋,胸前系着一块围腰,手里拿着一把铁锹,埋头铲着牛圈里的牛粪。触景生情道:“造孽呀,生产队谷草都没得多的了,连圈里的牛粪都少了好多啦。”

正月也叫元月,是一年的开始。大来区凤凰公社的电影院内,人头攒动、并肩而坐。大家都是来至各大队的干部、生产队队长、会计和党员。大家精神饱满,全神贯注认真观看电影放出来的图片。

标语:

抓革命,促生产

深挖洞,广积粮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共产主义是天,人民公社是桥梁

1958年10月1日,天津日报报到:天津市的东郊区新立村水稻“试验田”亩产上万斤。

这个新立村试验田的稻子是怎样种植和管理的?采用密植办法,深翻土地,多施肥料。白天用鼓风机往里面吹风,晚上用灯光照射,增加温度而快速生长。

牛棚旁边有一个大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铁锅,专供六头牛冬天烧热水喝。何庆芳弯腰从地里扯了一大抱萝卜英,慢慢的蹲着身子吃力的用大菜刀切细,放进一口大锅里,舀了满满一锅水,盖上锅盖。

张元珍刮燃火柴,点燃苞谷草。熊熊大火燃烧,十几分钟过去了,锅里冒着青烟、热气腾腾。

何庆芳把热水舀进一个大木桶里,和张元珍齐心协力提起满满一桶热水。桶里的萝卜片和菜叶,稀稀拉拉飘浮在桶的平面上,来回不停的荡秋千,波浪起伏。

何庆芳用木瓢在桶里来回搅动,把桶里的萝卜片和菜叶,均匀的舀进每头牛的水槽里。

何庆芳看着牛儿们埋头不停的抢着喝热水,着急的说道:“你们慢慢喝,千万别呛着啦,喝了热水身子就会变暖和了。”

电影图片放完了,陈书记身穿一件深灰色中山服。站在舞台中间侃然正色豪无顾及的大声说道:“啥子亩产上万斤?啥子亩产上十几万斤?全党全民大炼钢、大修铁路、大办万头猪场。这些高指标、高要求、瞎指挥、乱吹牛。在中,全都是虚报、浮夸风,一点儿都不切实际,套制盲目崇拜。工人不生产,农民不下地耕作,全都跑山上采矿,工业上不去,粮食产量大减,砸锅献铁,吃大锅饭……”

张元珍看着何庆芳临近预产期了,拉着手亲热的说道:“庆芳,我的乖乖,你都快要生了,尽量慢一点。”

何庆芳看着张元珍和自己同样挺起大肚子,喜出望外。兴奋的说道:“元珍,你没有回城,丈夫同样是工人,你好福气。”

“庆芳,你没回城去,还在后悔吗?”张元珍俏皮的说着。

“后悔!马上就要生老四了!这上有老下有小,你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何庆芳摸着大肚子无助说着。

张元珍义不容辞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我亲如姐妹,我们俩在一起必须共患难。”

忽然,脑洞大开笑着说道:“庆芳,这胎你生姑娘,我生男娃儿的话,咱们俩就指腹为婚。”

“哈、哈、哈………”

何庆芳忸怩不安,双手叉腰开怀大笑,眼泪水都笑出来了。

伸出右手指着张元珍说道:“你说的啥子话哦,都啥子年代了还指腹为婚?我看你脑壳神戳戳的。”

“新社会咱的啦?男娃儿照样讨婆娘生娃。”张元珍一本正经说着。

“新社会的年轻人当然是自由恋爱,啷个还要你我来瞎折腾。”何庆芳笑着回答。

忽然反问道:“那万一你生姑娘,我生男娃儿呢?”

“这也是天命,同样指腹为婚,决无二心。”张元珍斩钉截铁说着。

何庆芳被张元珍的真诚感动了,俩人像中了邪一样一拍即合、当机立断,双脚跪地立下了海誓山盟。

“今天是一九七二年正月十九,我何庆芳。我张元珍肚子里的娃儿指腹为婚,假如是同性别义结金兰。老天爷作主、黄土为媒、菩萨见证、誓死不变。”

俩人伸出右手食指拉钩,双方大拇指用力盖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哈、哈、哈”俩人抱在一起开怀大笑。

电影院内鸦雀无声、坐无虚席。大家黯然失色听着陈书记讲话。唯独墙上的音响大声响起

陈书记的每一句话像针一样穿刺着在场每一位神精,使人呕心抽肠、凄入肝脾。

金鸡山下一共住着五十六户人家,其中有两户杂姓人家,分别姓任和姓杜。其余的五十四户都是金姓人家。大家勤劳朴实、友好团结,和谐共处。

院子四周倒处都是竹林,竹林高而密、长年青绿。遮风挡雨,还可以冬防严寒夏遮烈日。竹林之下一排排青瓦房,沉旧和腐朽的木头柱子,变形的腰装石板墙身,掉落的白色石灰篱壁,堂屋中间,摆放着一张沉旧的八仙桌,桌子四边分别摆放着一根四脚长形木凳子。任正文和任正行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埋头专心做寒假作业。

任正忠站在傍边,手里拿着用纸折的“飞机”,抬头瓜兮兮望着俩哥哥。“大哥、二哥,带我出去飞“飞机“好不好?”

任正行马起脸说:“各人去耍,我们的作业多得很,一时半会都做不完。”

任正文看见三弟娃站在那发呆,大声说道:“忠老三,外边冷兮兮的,妈还没有回来,你快去婆那儿烤。”

任正忠走到大门口,把头伸出去东张西望,没有看见母亲的影子。“大哥,妈啷个还没回来呢?”

另外一间房里面,王幺婆满头银发、满脸皱纹。黑色丝帕一圈又一圈缠在头上,穿着一件沉旧斜对襟的麻布粗衣,坐在一把木椅子上。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蹬在椅子下面的横档上,双手拿着一个竹火笼,放在肚子边悠闲的烤着火。

缠足是中国古代一种陋习。是指女性用布将双脚紧紧缠裹,使之畸形变小,以为会美观。

竹火笼:农村人冬天取暖的工具。外部用竹篾编织的花篮状笼框,内部为泥土烧制的盆状容器。使用时添加炭火,可做烤火,烘干衣服等作用

王幺婆大声喊道:“三女子,快来烤火,你妈一小哈就回来了。”

三女子其实就是男娃儿。大人把男孩当成女孩叫,愚意不易生疮害病,容易平安长大成人。

王幺婆想从孙子嘴里探探口风讨个吉利。“三女子,你妈会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幺妹?”

任正忠毫不犹豫大声说道:“婆,我妈一定会生个幺妹。”

小院坝里三个调皮可爱的孩子,手上各拿着一根细木条当剑耍,她们仨都是张元珍的孩子,大女儿杜金,二女儿杜银,都穿着花衣服,扎着可爱的小辫子。

忽然,杜财的细木条被大姐杜金的木条弄断了,马上睡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张元珍回到家里正在房间里脱下长桶水靴,听见儿子的哭声,生气大声吼道:“金花,你弟娃做啥子了,啷个在哭呢?”

杜财是家里唯一的儿子,父母的掌中之宝,不停的哭着大声告状。“妈,大姐把把我我的宝宝剑弄弄断了。”

另外一户人家,白素青坐在小凳子上,左手拎着裤子,右手握住针,正在的补烂裤子。

抬头看见大儿子和新儿媳妇来家里,高兴不得了。热情招呼。“家有、秀珍,快屋里坐,家里热豁。”

金家有是队长金顺财的大儿子,在家里是老大,一共有四兄弟,取名叫家有、家福、家同、家享。意思:“有福同享。”

曹秀珍心灵手巧,针线活特别好。抢过母亲手里的裤子,兴奋的说道:“妈,你休息哈,让我来补烂裤子。”

金家有和曹秀珍结婚已经半年时间,肚子一直都没有反映。突然,发现怀上孩子了,夫妻俩惊喜万分。

白素青看着儿媳妇脸上灿烂的笑容,迫不及待问道:“秀珍,看你像捡到金子一样高兴,应该是有了啥?”

“妈,我怀孕了,还没等我开腔,你都晓得了。”曹秀珍穿针引线熟练补裤子,害羞的低下了头。

杜财死活不起来,还在地上来回打滚。继续“哇、哇。”大声哭着。

杜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杜财从地上了抱起来,杜财双手乱抓,双脚乱蹬,杜金好不容易才把弟娃抱回了家。生气的说道:“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话都说不明,你就是一个夹舌子。”

张元珍听见娃儿哭声,变得心烦意乱更加烦躁。因为怀孕会改变身体的机能,还有就是身体上的不适,自然会觉得心情不好。怀孕的时候由于内分泌等等的变化,孕妈妈的心情都会变得比较烦躁。孕妇心里也是最脆弱的时候,情绪的起伏也比较大。看见儿子全身衣服弄脏了,走到大女儿身边二话不说,用手在女儿背上用力一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