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大半宿，竺小柳总算听从医嘱将草药采齐，放进浴汤里，让沈泾宇泡了进去。

“小饿死鬼能闭气吧？”老者拄着拐杖坐在旁边的长条凳上，“将脑袋也泡进去。”

沈泾宇整个人都缩到了水下，浮着绿色汁液的药浴面上连个气泡都没有。

竺小柳：“……”喂，显得正常人一点，别吓着人家老大夫。

不过一想，这岑大夫看不见也是好事，总比上个年轻的岑大夫被吓跑了的好。

竺小柳却还是打着掩护：“不然将多余的草药敷在脸上就好。”

岑大夫摇摇头：“不行，没有直接药浴的效果好。这浴汤里的温度高。要保持同样的温度，需要你将手一直敷在他脸上，你可受得了？”

竺小柳心道梦里似乎就是一天天换药敷药，最后也是好了的。

岑大夫：“没有直接泡好得快，你也不希望你家小儿成日受苦吧？”

竺小柳想想倒也是。

“行了，你也忙活一宿了，外边鸟雀都已经叫唤开了，想是天快亮了，小儿先在我这里泡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确实也累了，这郎中要的有些草药生在悬崖峭壁上，竺小柳费了好大劲才采到，确实感觉自己靠着枕头都能睡着了，所以也不过多推辞，就告辞打算离开。

竺小柳前脚要走，胳膊就被一只湿淋淋的手给抓住了。

浴汤里探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那小孩一双眼睛颇为愠怒地盯着竺小柳。

岑大夫却是笑了起来：“哑子分很多种，是不会说话，还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愿说话。”

“小儿，你是哪一种？”

沈泾宇不说话，狠狠瞪了竺小柳一眼，自己又躲回水下。

竺小柳被抓在浴桶边上动弹不得，打了个呵欠：“您老的意思是？”

岑大夫道：“若是不愿说话，那方才情急之下应当是会喊出声，再不济若是不会说话，总还能胡七八糟喊一些的，刚才只字不提，这小儿怕是不能说话了。”

竺小柳想起了第二梦域沈泾宇假扮的阿淼。那时二人都不能说话，靠在掌心里写字交流。

……不能说话。

竺小柳心中微动，想起来沈泾宇留在自己颈间的标记也是淼。

总不可能留个标记留“沈泾宇”三个字的，总归是如何简便如何留的。

没准他姓沈名淼，字泾宇呢。

岑大夫道：“这不能说话呢，也分很多种，且等这小儿身上的疮治好了，咱们再瞧。”

竺小柳忽然想起来还没给钱，忙问这一趟看病需要多少钱。

岑大夫干枯的手摆了摆：“老头子活不久喽，要钱财无用。何况这些草药全是你们二人采摘来的，与我有何关系？老头子不过动动嘴皮子，只是嘴上劳累罢了……”

竺小柳打量了一圈这土坯房里没有什么吃食，提议道：“不然我下次带些好吃的来，岑大夫喜欢吃什么？”

老头砸吧着嘴：“这镇上的臭豆腐，哎，真是一绝，再浇点汤汁，啧啧啧……”

竺小柳：“……”我怎么觉得您老早就在这等着我了呢……

岑大夫这里距离山谷也不远，泡完药浴，竺小柳翻着沈泾宇原来那些沾满脓痂的衣服想了想还是不让他继续穿了，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一件给他裹上就回家了。

小孩子到底还是小孩子，药浴泡完大概是真的累，在路上颠颠簸簸的竟然睡着了。回到自家木屋里的时候，外边已经是日落西山，不过在山谷中，比外边还要暗一些，只有天上五彩的晚霞照下来一些光芒。

竺小柳想着这小孩一直也没有睡觉，所以将孩子搂在怀里，一路摸着黑进了房门，放到里边的卧铺上，让沈泾宇再接着睡。

但是手一摸却发现这孩子身上仍旧是湿着的。

也是了，已经十三四岁的孩子了，虽然也是瘦巴巴得可怜，多少廉耻心还是有了的，刚才泡药浴的时候，虽说岑大夫是说要全部脱掉，这孩子死活抓着裤衩不愿意脱，竺小柳没有办法只得作罢。

但泡澡时不脱也就罢了，现在要睡觉了，这样湿漉漉的，总容易伤风感冒的。

而且大家都是男人，也不必介意的吧。

竺小柳伸进手去一摸，果然是潮的，就算不是感冒，总是这样捂着再起点湿疹什么的，反而又加重病情了。

就让这小孩在这里睡着，自己再去买两套小孩的衣物就好了。

但是那结扣十分奇怪，不好解，竺小柳既然打定主意要将沈泾宇的衣物全部换一套，半路放弃总还是觉得不舒服。

所以燃了一团小小的灵力在边上，不算亮，倒是能看清楚那纠缠的绳结了。

原本的绳结沾了水，摩擦力增大，又缠在了一起，跟个中国结似的，不过好在耐着性子一点点解开了。

但是将沈泾宇赤条条塞进那破棉被里的上一刻，竺小柳无意间瞟了一眼，却忽然被吓到了。

绿莹莹的光照着看不真切。

但是竺小柳又迟疑地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看错。

竺小柳慌忙把人往被子里一塞，熄灭灵火，背过身去。

沈泾宇……他天阉。

非男非女，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长。

竺小柳现在疯狂想跟梦里那位尸体老兄吐槽，尸体老兄还害怕自己被推倒，真是白担心，因为沈泾宇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怪不得跟沈泾宇在一起后，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也不是不答应在一起，甚至还约了第二梦域结束以后共赴云雨，结果一点动静也没有。

所以沈泾宇看起来从来都不急色，倒是搞得好像自己非常急不可待一样，原来是这个原因。

怪不得这个梦域开始前尸体老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认定这个人了……还真是……不好认定啊。

竺小柳欲哭无泪。

现在还小没关系，以后长大了呢？自己以后真的要……含泪为爱做1？

竺小柳气冲冲地冲出房门，决定去买两套衣服冷静一下。

走到半路看到月亮升起来了，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原本是直男，尸体老哥说还有女朋友的来着。

那担心个什么劲。直男掰弯……不都是从1当起的么……

竺小柳一路走一路安慰自己不要多想，却还是一路愁眉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