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蜀王之事便隐隐在皇城之中传开。此时,忙于照顾李静训的杨丽华刚刚将那闹人的小宝贝哄睡,她放松下来,本想领着夏蔓一起去院子里侍弄宫中新移植过来的几株海棠,刚刚出了前厅,便见吴式微神色慌张地朝她走来。
杨丽华很少见吴式微这般焦急,脸上表情不由微微一颤,只是脚下步伐倒是依旧沉稳。这时,吴式微终于赶到近前,她凑在公主身边,小声说道:“出大事了!”
杨丽华继续往前走着,波澜不惊地问了句:“发生了什么事,叫你这么慌张?”
可那吴式微却不自然地吞吐起来,她下意识瞟向夏蔓,本意想要让公主支开这人,再行禀告。但杨丽华却对她的示意视若无睹,甚至是一言不发。如此这般,式微便也不好再多言。
夏蔓隐隐听到那二人的两句话,但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始终是一派坦然。下一刻,只见那杨丽华停下了脚步,侧首一转凝视了夏蔓一瞬,然后对式微悠然地开了口:“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有了公主的这番话,吴式微也不再犹豫,直接正色相告:“据可靠消息,太子和杨仆射今日清晨搜查蜀王府时,搜出了蜀王准备起兵造反的罪证,还有诅咒陛下和汉王的木偶……太子已如实向陛下汇报,陛下得知后扬言要立刻杀了蜀王,还是皇后再三阻拦,陛下才决定待明日早朝再议。”
“这……”向来淡然的杨丽华竟也有了讶然之态,她面上露出沉痛的表情,又带着几分怨气:“蜀王怎么能干出这种糊涂事啊!”
一旁的夏蔓听了这些,当即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她脑中炸得一片空白,想也不想就当场“扑通”跪地,焦急地疾呼道:“公主,公主你救救蜀王殿下吧……”
杨丽华心中很是清明那二人的关系,眼见夏蔓声嘶力竭地替杨秀求情,也是情理之中,但她还是皱着眉头,故作惶然无知地问了句:“夏蔓,你的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些?”
夏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使劲吸一下鼻子,慌忙地补救道:“奴婢是担心蜀王妃啊,陛下若真的杀了蜀王,那王妃恐怕也活不下去了……奴婢恳求公主替蜀王说说情吧!”
这话说的倒也得体,杨丽华不想再去深究,只是依旧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快起来!蜀王是我的亲弟弟,不是我不想帮他,只是我与陛下实在说不上话啊!”
夏蔓却依旧跪地,她的眼睛里闪着一片慌乱的浑浊,却又有一种不屈服的力量:“那……那公主就去求求皇后,让皇后劝劝陛下……”
杨丽华继续轻轻地摇着头,叹了口气才说道:“据我所知,皇后先前已经帮蜀王说过话了,陛下也答应会从轻发落,谁知他不仅违反制度,竟真的做出这大逆不道的糊涂事,尤其还诅咒汉王!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和皇后最疼爱的就是汉王了,想必皇后现在也是心凉了半截,我怎么好意思再让她替蜀王求情?”
夏蔓的希望瞬间被无情粉碎,一时间再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她只觉心如刀割,顿时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夺眶:“那怎么办啊?蜀王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杨丽华见夏蔓失态,便像吴式微使了个眼色,式微见状主动上前去拉住夏蔓青灰色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杨丽华等这失魂落魄之人踉跄着站起来后,主动上前一步,和蔼地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个案子是太子负责的,不如你去求一下太子,让他明日早朝时,在百官面前替蜀王说说情。”
夏蔓听罢,胸中的波澜却是顿时更加风起云涌,她下意识有一丝抗拒,直接道:“奴婢与太子也不熟,哪里说得上话,再者太子也不居于宫中,就算奴婢愿意厚着脸皮去求太子,也见不到人啊……”
杨丽华却是从容温和地勾着嘴角对夏蔓微笑起来,循循善诱道:“太子每日未时都会在尚书省听各部尚书汇报工作,你拿着我的令牌去,就说是替我求见太子,至于其他的,你就自己斟酌吧!”
夏蔓咬了下嘴唇,虽然心下有一丝不明的胆怯,却坚定的回道:“好,奴婢这就去求太子!”
杨丽华转头向吴式微点点头,式微心领神会当即去取令牌。回来之后,她郑重地将那块沉甸甸的令牌交到夏蔓手里。夏蔓手持令牌,默默向杨丽华行了一个礼,然后便转身决绝而去。
吴式微望着夏蔓远去的背影,喃喃地念了一句:“公主,你让夏蔓单独去求太子,是不是……”话未讲完,便再也说不下去,眼底徒留一片惋惜之色。
而杨丽华却在这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坦然自若地回道:“以二弟对夏蔓的情意,他一定会卖这个人情的!”
式微听了这话,并没有再说什么,杨丽华也不去多想,继续叫吴式微陪她去院子里照料那些精心培育的花花草草。
夏蔓赶到尚书省的时候,杨广正在和杨素、苏威一起带领各部尚书开会,忽有侍卫通报乐平公主遣侍婢求见。得了这个消息,这位新任的太子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问了句:“她有自报姓名吗?”
侍卫思索着,犹疑着道了句:“好像是姓夏。”
听到这熟悉的姓氏,杨广心里不免悸动起来,但他看起来却是没有丝毫的在意之样,只是淡淡地转头,对杨素吩咐道:“杨仆射,你去接见下吧,我还要和各位尚书交代公务。”
杨素不以为意,虽然不明来者何人,但也欣然领了这个差事。不多会,夏蔓见到杨素独自一人走出外门,眼里瞬间添了几分失落之色,赶紧快步上前,恭敬有礼的问候道:“奴婢给杨仆射请安,怎么不见太子殿下?”
杨素客客气气的应了这声问安,同时和蔼的笑道:“哦,太子有公务要处理,你有什么事就先跟我说吧,我待会儿传达给太子。”
夏蔓不由眉头微蹙,明显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直接说明来意:“公主知道蜀王犯了大错,希望太子殿下能在陛下面前替蜀王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