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凝深在胥知府宅邸里住了好几天。
他每天看着胥知府去审问山匪,偶尔会听到下人们议论,说他们俩办事不利牵连王爷,现在凑到一起商量对策。
池凝深默不作声地听着,毕竟他现在暂住胥知府这儿,不能给他惹事。
没多久,送去上面审理的判罚书下达,将山匪等人处以斩首。
至于原本是陈家村的三人,因被迫落草为寇,看在陈家村遭逢不幸的份上,饶了死罪,罚杖责一百,公开行刑。
到了行刑当天,潭城百姓全都涌到菜市口,目睹这群山匪的下场。
池凝深自然也在。
胥知府站在台前宣读判词,在念到陈家村那三人时,突然有个人从人堆里挤出来。
他拄着拐杖,脸上有擦伤,却气势汹汹,目光凌厉,说话也中气十足。
他高声嚷道:“这三个家伙在出事前,就已经不是我们陈家村的人了!”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人群中,有个人喊出一声“陈三叔”。
那人走到陈三叔身旁,大家这才发现,他是客栈里的跑堂。
也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在潭城做工的陈家村人之一。
陈跑堂跑去扶住陈三叔,惊讶道:“三叔?你身上的伤……”
陈三叔叹气:“唉!逃跑时慌不择路,从山上滚下来,要不是得庆村的人路过救治,我不知道能不能活……”
旁边有人问他:“你现在出来干嘛?”
陈三叔在搀扶下,走到胥知府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胥知府!这几个家伙在陈家村偷鸡摸狗,还欺辱了姑娘,害得她投河自尽。他们之前就被打出了陈家村,却没想到勾结山匪,不仅带人打劫路过奚山的商队,还把人带去村家村劫村报复!”
周围人议论纷纷。
陈三叔磕了个响头:“他们假称自己是陈家村的人,想利用陈家村的不幸,博取同情,饶他们一命,甚至怪罪到王爷的头上!知府大人!他们真不值得您的同情啊!您别被他们骗了!他们才是害陈家村的罪魁祸首啊!”
围观人群中就有问:“你怎知他们并非无辜?”
“胥知府早来过陈家村,想让我们去住池庄主建好的村庄。唉!我们祖祖辈辈都是住在奚山里,祖训言陈家人受奚山庇佑,不会轻易下山,这才拒绝的胥知府。这三人不会承认自己带山匪进村,那等流言蜚语,必然是他们传出来的!”
围观群众哗然,他们才意识到误会胥知府和池庄主,更是误会王爷。
陈家村惨遭屠村,从头到尾都是这些山匪的错。
可他们却胡乱传闻,将原因归结到王爷等人的身上。
很多百姓甚至都不敢去去看胥知府。
胥维光却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
他收起名册,答应这位陈三叔,说一定会重新调查情况。
胥知府朗声道:“将三人押回大牢,其他死囚照旧行刑。”
一旁主簿喊:“午时已到,行刑!”
站在人群中的池凝深,听到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
他听到了最想要听的话。
所有人都误会了王爷,他们都错了。
因此他们要比以前更崇敬王爷。
池凝深转身走了,他对砍头没什么兴趣。
他挤出人群,独自回到胥知府的宅邸。
等胥知府办完工回来,池凝深直接去书房找他。
胥维光一进门看到是他,冷不丁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干嘛。”
池凝深问:“你怎么处理那三个人?”
胥维光舒了口气,边走进门边说:“重新调查以待发落,之前怀疑这三人串供,趁陈家村被屠就推脱责任。现在有陈三叔的证词,兴许可以定他们重罪。”
池凝深:“当初你要是没有同情他们,直接判了斩首,也无需现在多走一步。”
胥维光背着手哼笑:“要是不走这一步,百姓们会对陈家村所遭受的一切,更加痛恨传闻中的始作俑者,就算你今天找来十个陈三叔,也未必能让底下围观的人,相信这一切与王爷无关。”
池凝深笑了一下。
陈三叔的确是他找来的。
池凝深花钱雇了两个官差,本想找曾住过陈家村,也知道胥知府曾经找过他们迁村的人。
只是想请他出面证明,胥知府的确请他们离开奚山,却是他们自己不肯离开而已。
没想到其中更有冤情,池凝深便安排陈三叔当众鸣冤。
一来可以帮忙澄清流言,二来他背后有百姓作为依靠,官府自然不敢敷衍处理那三个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能澄清关于王爷的谣言。
池凝深又说:“你明明也很关心王爷!为什么老说我!”
胥维光巨冤,我说什么了?!
池凝深摇头,“我正要来找你,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王爷吧。”
胥维光连忙阻止,“找王爷干嘛?王爷说要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