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筠躺在草地上,鼻尖是湿润的土腥气,前几日刚下过了雨,他和裴远打一架,滚的一身都是泥。
腿上无时无刻的疼痛,让路筠觉得自己真傻。
真是的。裴远都走了。他何必逞这样一时的意气?
反正那个讨厌的家伙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这口气,逞了也是白逞。
有什么意义呢?
目之所及的林间终于出现了一点昏黄微暖的火光。
路筠忍着胸口肋骨不知道断没断的疼痛,大声的喊:“师父——”
“我在这里!”
他呼唤的那个人提着灯笼,迅速的跑近。路筠看着他的小师父,乌黑的长发在林子里跑的散乱,还有几缕因为出汗而黏在了脸颊旁。松软的泥土地深深浅浅,他的师父为了找他,同样也溅了半身的泥点。路筠认真的看着那个跪在他身边帮他固定断腿的人,故意虚弱的喊:“师父……”
“师父,我好疼。”
衣如雪背起了十五岁身高窜的飞快,几乎已经要赶上自己的小徒弟,一手握着路筠的手,一手提着灯,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回走。
“知道疼也好。”衣如雪喘了一口气,说道:“也算是长了一个记性。”
路筠问他:“师父生气吗?”
“有一点。”
“因为我去拦那个坏家伙?”
“不。”衣如雪说,“因为你弄伤了你自己。”
路筠的心跳忽然加速。
他伏在师父的背上,唇边就是他家小师父微凉的耳廓。
路筠在师父耳边无声的比着口型。
“阿雪。”
“阿雪。”
“阿雪……”
他一遍又一遍无声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温热的气息终于让对方察觉到了异样,路筠有些慌乱,于是,他故意握着拳,不无夸张的说道:“师父,我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路筠那句话说出口,其实就后悔了。
原因无他,只是听起来实在太傻缺。
但他没有想到,他的师父居然认真的赞同了他。
他的师父说:“所谓不可为,是他人眼中的不可为。但做人做事,哪里能事事与旁人想的一样呢?”
“只要自己觉得,是值得的,则虽千万人,吾往矣。”
只要自己觉得,是值得的……吗?
路筠有些发怔。
他去阻拦裴远,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值得吗?
看起来好像不太值得……
但是,只要想一想,现在背着自己的那个人——
便是一切都值得的。
“只要是为了师父,不论是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
路筠没尝过衣如雪做的菜,就目前而言,他是不太明白“路筠”记忆里面所描述的那种,不难吃,但也没什么味道,凑活着反正每一顿都能吃饱是个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他现在吃到的,衣如雪做的的爱心早膳,滋味是十分的不错。
熬得绵软稠香的白粥,放在蒸笼上蒸的熟透的芋头,旁边再配上一小碟蘸芋头吃的白糖……这样的早点或许是没有什么味道,但吃起来却是十分的舒适养生。不知道为什么,路筠在大口喝粥的时候,竟然莫名生出了一种,衣如雪就像是这顿早点的念头。
世间众生万象,性格鲜明的像是小说主角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衣如雪永远也不可能变得和林榕一样充满阳光活力。
但他却意外地能够让人安心舒适。
路筠觉得很喜欢。
热辣鲜美的火锅不是每个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路筠自问上辈子胃疼的严重。
所以,这辈子,他要从少年时期开始养生。
——争取长大以后告别胃病。
“阿筠今天胃口很好啊。”衣如雪坐在路筠身边,慢吞吞的剥着一只芋头。他问:“是因为要去镇上的缘故吗?”
正在给芋头蘸糖的路筠:“?”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