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数人打马而行。
出了宁安城,又策马一个时辰,道路渐渐崎岖难行,蜿蜒伸向一个神秘的小村落。那村落隐在茂密的山林之中,远远望去,正是云深不知处。
几人放缓了速度,风和日丽倒也惬意,若非此行另有目的,阮筱朦倒觉得这里很适合郊游。
“咱们快到了吗?”她骑在马上,活动了一下肩颈,“我已经腰酸背痛了。”
她身边高头大马上的江酌没搭腔,倒是后面的江则应了一声:“郡主再忍忍,就快到了。”
小满看了眼左边的夏至:“你继续说啊,说说咱们郡主是如何查案的,省得路上憋闷。你之前说到”
“说到验尸了,这节可精彩了。”夏至兴高采烈地接了话。
阮筱朦可没那么兴奋,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表现算不上英雄人物,最多也就是路上闷了,能拿来给大家逗乐的事迹。
杜桑处事沉稳,小满重情重义,偏夏至是个活泼话多的二货性格。现在有人愿意听,她必定是言无不尽,添油加醋。
“那日,楚大人到的时候,公主在喝茶,郡主正在吃珍香楼买来的新品小煎包,金黄鲜美”
这是个说书的架势,只怕日落前,她都说不完。裴纭衣默默地抬眼,略显担忧地看了看她,他话少,跟在队伍最后面,半日不说一句话,就像没他这个人似的。
“说重点。”小满及时打断了她。
夏至点点头:“楚大人说,仵作已经验过尸了,这样的活,根本不适合公主和郡主。可是,咱们郡主坚持,要亲自再验一次。公主本来听了楚大人的话,有些动摇的,看见郡主坚持,她也说一定要验。”
“后来,仵作把遮尸布一掀开,公主花容失色,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晕过去。咱们郡主她直接就吐了。刚吃下去的煎包,吐了一地。两边的人各自搀住自家主子,喊的喊叫的叫,楚大人站在那儿脸都青了。”
阮筱朦看见江酌勾了下唇角,又露出那个嫌弃的浅笑。江则和小满直接笑出了声,只有裴纭衣,笑也不出声,是个十足的闷葫芦性格。
“再后来呢?你快说。”小满催了一声。
“再后来,公主让人搀下去休息了,郡主她她吐完又爬回来了”
“是走!”不是爬!阮筱朦一本正经地纠正。
“是,反正郡主回来了,忍着恶心把尸体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她还真的有新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阮筱朦脸上,她得意洋洋地亲自陈述:“我发现,穆逊的鞋底有一种很特殊的泥。我问过荣惠王府的人,穆逊那晚出去过,奇怪的是,他没有带随从,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
“那晚下过雨,他鞋底的泥在湿着的时候颜色很深,看不出异样,所以仵作忽略了。等我去看的时候,鞋底完全干透,有一种红色的泥显露出来。据我所知,宁安城里,有这种泥的地方很少见。”
“穆逊衣服上的痕迹,显示他当晚是骑马外出的。可他却是走着离开王府的,那匹马不知道是在哪儿租的。他这样小心,去过一个地方却不想留下任何痕迹,说明这是个很重要的地方。而他回府后没过多久,董胜就来了,最后,他被发现死在了房间里。”
小满想了想:“他的行为确实很奇怪,这个地方也一定很特殊。可是,会不会和他的死,并没关系?”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但我想知道他去了哪儿。”阮筱朦一直觉得,穆逊和皇帝叔叔心中都藏着一些秘密,她不能去逼问皇帝,现在穆逊又死了,他去过的这个地方也许很关键。
江酌问得简明扼要:“泥呢?”
“那么脏的东西,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
“没带?”如果有样本,他还可以让人去查查哪里有这样的泥。
“我没带,不过我让裴纭衣带着了。”她笑嘻嘻地说。
就知道,脏活累活,裴护卫总是任劳任怨的。裴纭衣掏出一个油纸包,拉着缰绳靠近江酌,伸手递了过去。
江酌接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裴纭衣抿唇不语,他感觉到,江酌、楚蓦还有北园里所有的公子们,都对他有敌意。
江酌展开纸包细看,向江则吩咐:“叫人去查。”
阮筱朦说:“楚蓦应该也会叫人去查,只不过,他目前正封锁城门,全城搜捕董胜。若再要抽调人手去找这个地方,可能会慢一些。”
董胜是当晚最后一个见过穆逊的人,穆逊出事后,他就失踪了。此人是赤沙帮一个堂主,两个月前,他带着一帮弟兄从西山来到京城,楚蓦调查过,若干年前,董胜和穆逊确实有些私人恩怨。
“对了,”阮筱朦掏出一张纸,递给江酌,“这是我让人拓下来的,是穆逊临死前,趴在他的书案上,用血留下的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