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衣裳和纱料已经被人定了?”
谢圆抚在南珠禁步上的手顿住,看向面前的小丫鬟,脸色微变。
“是呀。”布行的小丫鬟点点头,她正忙着将木施上的曲裾取下来,折叠好放进樟木箱子里,并未发现谢家姑娘面色不善。
樟木箱子里已经放了好几件衣裳,再将曲裾放进去,这个大箱子就满了。
不仅这个大箱子满了,外面其它几个大箱子也满了。
从十三岁到十六岁的身量适合穿的,各有好几套。
谢圆曾随父母外任过,像北边民风粗犷,时兴的衣料、花样和款式又与金陵不一样。
几年前她们随爹爹回来时,娘就带她来置办了许多金陵时兴的香料、衣衫。
这种一次买几箱的习惯,倒像是常年在外不清楚金陵贵女们时兴的穿衣风格。
原先在外地所置办的与金陵这边时兴的不符了,为了迅速融入,所以才买临时来买这么多成衣。
谢圆眸光微动,这样看来,不一定是表哥为谁买的。
“不知是哪家的闺秀,置办了这么多衣物,是哪家大人带着家眷外放归京了吗”她看到了樟木箱里的盛况,垂眼问道。
小丫鬟闻言摇摇头:“不是的,谢小姐误会了。”
她将鲛绡取下来,用绫罗垫上,仔细包起来放进一个宽扁的大盒子里:“不是哪家小姐,是外边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可真阔绰,我家老爷拿了好些好货出来,他眼也不眨就让我们包起来。”
“哦~”
谢圆轻轻撩开帘拢:“是那位公子吗?”
小丫鬟偏头看了眼,公子俊俏清贵的相貌让人脸红,她笑道:“回谢小姐,是那位公子。”
“那位公子不仅人长得好,看起来也疼人。”
“我在我们绣房这么久,也没见过哪位公子为了讨人欢心,光在一匹料子上就一掷千金的。”
闻言,谢圆掐了把身旁的侍女。
竟然真是表哥为那个不知名的女人买的!
侍女被掐疼了,抖了抖,被她瞪了一眼不敢作声。
她佯装被一个男子比下去而生气,不动声色地追问道:“那公子难道只买了这些?如此,这些也不算阔绰,若我愿意,我也能买下这箱衣物。”
声音甫一落,小丫鬟打开包好的鲛绡给她看:“不止呢,还有这个。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能得此珍宠,真是羡慕不来。”
闻言,谢圆掐侍女的手更用力了些,她僵硬笑道:“这是什么。”
小丫鬟抬起头看着她,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是鲛绡呀,谢小姐不知道吗?”
“呀,谢小姐,您怎么了?您的脸色好难看啊......”
-
算账过后,佘舟野带出了的钱差不多算空了。
他搂着睡熟的小妖怪,看着布行和染坊的小厮将他买的一箱箱衣裳和料子分别抬上马车和布行后院。
内心深处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诡异的满足感。
布行后院是个小型的绣房,东家不仅卖衣料也卖成衣,后院便是供绣娘裁衣绣花用的。
府里的绣娘正忙着赶制下人们的衣服,佘舟野买的料子,便交给了东家店里的绣娘。
此时,东家正捧着一个小册子,供佘舟野挑选时兴的罗裙款式。
有带白兔毛镶边的,还有襦裙前缀两个白色绒毛球球的。
他以前只嫌宫里娘娘们选花样都要三四天,磨磨唧唧的还嫌样式不够。
此时却觉得,什么花色,什么款式,怎么这么少。
佘舟野只有一个要求。
好看。
要惊艳所有人!
就在他与东家商量何时将衣裳送来,并约定每季送上好看的样衣过府时,旁边的水晶帘拢忽然被人掀开。
佘舟野以为是东家这里的丫鬟。
适时白缪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将爪子全缩进他胸口,他并未去注意旁边。
白缪在睡梦中不仅听到娇滴滴的一声“表哥”,还听到“叮——”的一声,伴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只看到粉白的裙子,又睡了过去。
喵祖悉悉索索地说了一些话,但她只听到一句“表妹”。
她懵懵懂懂的脑袋里此时只有一个模糊想法,祸国殃民的表妹,就这?
谢圆带着侍女出来,径直走向堂屋中抱猫而坐的俊美男人。
此时冬日薄薄的阳光从窗边涌入,将他一半的身影都笼络进去,一身绯色袍子越发衬得面如冠玉。
“表哥!”谢圆惊喜叫道,又似乎意识到这个行为不是贵女该做的,红着脸小心看他。
听到声音,佘舟野抬起头,将注意力从一堆女子首饰里挪出来。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眼熟,在脑中仔细辨认了一番来人是谁。
“谢小姐。”佘舟野点了点头,平静地将眼睛再次投到一旁的小鱼、小鸭、小猫钿花上。
谢小姐......
谢圆噎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哥是来替外祖母置办年货的吗?”
佘舟野没回答是与不是,他连眼睛都没抬起来一眼,淡淡道:“谢小姐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