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太虚无缥缈了。就如未来一样,在消逝和憧憬中反复折叠,然后再记忆深处沉淀,最终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但有那么些故事,不能忘却,也不敢忘却。
或是欢声笑语,或是悲怆离别,都会在过往中烙印下独特的记号。那在记忆中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充斥着太多太多的痕迹。每当夜深人静时,看着似曾相识的物件,会不会想起那些值得追忆的曾经呢?
但林匠辛不敢回忆,本来他可以安安稳稳,慢慢年华老去。就在那么一个地方,陪着那么一个人老去,或是陪着那么一个人长大,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的话,或许这个过于简单的梦想,不会那么奢侈。
直到如今,每每回忆过往,脑海里充斥着的只有刀光剑影和声嘶力竭,而曾经的温暖都随着那夜的寒光不复存在。这是根植在记忆深处的魇,是魔怔,是毒瘤,是一切痛苦开始的根源。
而眼前这孩子,似要撕破那层薄如蝉翼的阻隔,将那血淋淋的真相彻底暴露在眼前。不!不能让这一切发生。
林匠辛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而顾醒似已料到这一切,本能的往后退。林匠辛越来越疯狂,开始抓向任何能够得着的东西,似要撕破那血淋淋的过往,将一切揉碎后丢弃,再深埋。
顾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全然没有十三岁孩子应有的恐惧,而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怜悯着眼前这个可怜人。看着林匠辛的癫狂,顾醒的心也越来越冷,这种应激性综合征反应,他不会不知道,而且很清楚。
只是受及极大的刺激和折磨后,才会出现的情况。且若得不到足够的治疗,这种危害将伴随终生。那一夜的真相或许不能从林大师那里听到了。
就是这么浅显的询问,都让他如此癫狂,若真的再深入问下去,那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顾醒准备转身逃离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又被轻声关上,就如同幻觉一般。但顾醒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林匠辛面前,佝偻着身体,但却那么精神抖擞,神采奕奕。
来人正是葛老,顾醒本以为他不会来,或来的不是他。但他还是来了,来的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巧合,似早已等在门外,就在静候着这一切。
只见葛老跨步向前,手肘抵住林匠辛前胸。就再林匠辛失神的片刻,从袖中摸出一颗丹药,顺势送进了他嘴中。随着林匠辛喉咙的蠕动,顾醒看见眼前歇斯底里的人慢慢冷却,如烧红的烙铁被放进一缸清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葛老将林匠辛扶会床上休息,待他躺下后,又仔细瞧了半晌,才转头看了看顾醒。没有言语,而是缓步走到了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浅饮了一口,长长叹了口气。
此时顾醒去留之间,有些茫然。待葛老再次抬头看向他时,却是有些不自在。葛老微微笑了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过来坐下。顾醒踌躇了片刻,还是缓步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只是坐的十分奇怪,蜷缩着身子,似要随时弹起一般。
葛老微笑着安慰道:“没事了,没吓到你吧?”此时顾醒表面看起才微微定神,但心里却在盘算着刚才葛老到底看穿了几分。暗自掂量了片刻后才颤巍巍地答道:“吓死我了。”
葛老眼神中有一抹奇异色彩,稍纵即逝。就这么瞬息之间,也被顾醒察觉。葛老瞧见顾醒这般作态,只能略作无奈道:“已经许久不犯病了,没想到今天被你撞见,见笑了。”
顾醒拍了拍胸口,似在稳定心神,好长时间后才开口询问道:“林大师一直有这毛病?”葛老正欲端起茶杯,叹了口气,始终没将已经握住茶杯的手拿起。
看了许久茶杯后才转头对顾醒说道:“这个故事说来话长,也不知当不当讲予你听。既然你赶巧碰上了,以后这喂药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顾醒连忙追问道:“喂药的事包在我身上,那故事能不能讲给我听,一事换一事。”葛老狡黠地看了顾醒一眼,似在赞许他的机敏,又似在评估在孩子的七窍玲珑。
这次葛老没有喝茶,而是起身走到林匠辛床榻旁边,俯身喃喃说道:“我年纪大了,兴许以后就指着这孩子护着你了。”顾醒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一个劲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