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颀工作状态下大部分时间是跟王助理待在一起的,因此顾母有时候找不到他的时候,便会联系王助理,是故有此一说。
王助理闻言,心里有些了然。不到万不得已,顾总一般不跟家里人报忧。
点点头,之后推门出去找人了。
顾颀又躺了下去。
胃里连同腹部都有比较明显的痛感,他皱眉闭眼,忍受着这种不适。
过了没一会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而后门锁响动。顾颀睁眼转头,是王助理带着一个护士进来了。
护士推着一台轮椅,说是要带他去做胃镜。
王助理本来以为他会坚持不坐轮椅的,都已经准备好劝说的说辞了,谁想在护士说完之后,竟见老板点了点头,一手捂着腰腹处,一手掀开身上被褥就起身,而后乖乖坐到了轮椅上。
惊讶得微微张了张嘴。
他跟了顾颀七年,自认为已经很了解自己的这位老板。
可这两天来,他频频打破自己对他的“刻板印象”。甚至王助理觉得,这两天他见到的,才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顾颀,虽然这种情绪显见是极其负面的。
做了检查,医生说基本判断不用动手术了,不过还是需要再住院观察两天比较保险。
顾颀也乖乖遵医嘱。
王助理见他如此,已经既惊讶,又不惊讶了。
不过无论如何,一个听话的老板都比一个倔强的老板要讨人喜欢得多。
顾颀没有力气倔强了。
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无力,让他没了任何心气儿,不想与人争执,也不想多说话,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着。
可能是出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他无所事事地躺着的时候,也没有去想让他烦恼的那件事,而是一直保持着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状态。
期间,顾母和顾桐都打来过电话,他怕自己因为身体和情绪的原因被听出不妥,没有接。而后让王助理给她们打回去,说自己在进行一场非常艰难的封闭式谈判,不方便中断,等这件事结束后就回家。
两天后,病情基本稳定,顾颀出了院直接去机场,回了津市。
他这几个月就一直常住在曾经跟祝均安一起住过的那套公寓了,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回去,而是让司机把他送去了公司旁边一家酒店。
因为业务合作,他们公司常年包着酒店顶层的几间套房,用来招待客人,他也留了一间自用。
像是一只鸵鸟,现在的他只想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酒店住了一天。
这一天他保持正常充足的睡眠,按时三餐,还去酒店的花园里散了会儿步。到了傍晚,洗个澡换身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觉得看起来像个人样了,才回了老宅。
事实证明,人在看自己的时候,都是戴着滤镜的。
顾母甫一见他,就忍不住惊呼一声,赶紧迎上前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顾颀一愣,因为心虚,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而后疑问道:“我怎么了?”
顾母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你看看你这脸色,蜡黄蜡黄的,还有怎么才一个多星期没见,你瘦了这么多?”说着,轻怒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是不是病了没跟我说?”
顾颀当时不让王助理跟家里说他住院,是怕妈妈非要赶去照顾他,他那两天实在是无力应对。如今已经出院,也无意再瞒:“嗯,在江市住了两天院,已经没事了。”
“你……”顾母又拍了他两下,想骂他,又觉得骂了也无用,恨得跺了跺脚,转身回到沙发区坐下,不想搭理他。
顾颀乐得清静,随后跟上去,也坐了下来。
环顾了一圈,问道:“就妈你一个人在家?”
顾母幽怨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又心疼,顿了顿才答:“桐桐听说你回来了,也要过来,估计就快到了。”
顾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顾母这两天心里一直憋着祝均安的事儿,本想着见了他得好好问问,可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又觉得不该问似的。
顾颀对祝均安的心思,顾桐自然在得知的第一时间就跟顾母通了气儿。
顾母本来对祝均安要结婚了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心里也没数,如今看顾颀的样子,便觉有了点数。叹口气,还是问了出来:“均安……”
“妈,我现在不想聊她的事儿可以吗?”顾颀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脑子里尖锐地疼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打断。
见他按住了太阳穴,顾母吓得赶紧安抚道:“好好好,不聊不聊。”
“你住院是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胃病犯了。”
听他心不在焉无所谓的语气,顾母气恨又无奈:“我知道说了你也不听,可当妈的能怎么办呢?”叹息一声,接着道:“你向来自己有主意,我管不了你,可无论如何,身子是顶顶重要的。之前潘医生说的时候你不也听着呢嘛,你这胃要不好好养,是有癌变的风险的!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还活不活了?”说着,抹了抹眼角。
顾颀心下动容,不知不觉竟想到了那一天见到的祝均安的妈妈。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吧。
心里揪着疼,他起身上前,坐到妈妈身边,伸手揽过她,让她靠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