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死后,陆宅安静了好一阵子,随后的几天张玲兰一病不起,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已经连床都起不了。
也是从这天开始,褚迟几人发现十米定律不起作用了,而原先什么都做不了的他们,这一回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距海曼死亡已经过去了六天,今天就是他的头七,只是这件事并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更别提为他竖立一座墓碑了。
夜里三更天左右,府内事务没有处理完毕的陆怀康还在书房忙活着,习惯性的伸手喝茶的他,见茶壶内已然空了便开口喊道,“胡杨,茶壶空了,再倒些茶水来。”
始终等候在屋外的胡杨听了,立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为陆怀康添茶。
似乎这一回,每人新得的身份都与他们跟随的目标息息相关。
为陆怀康添完茶后,胡杨默不作声的转身出去了,他算算日子,今天正巧是海曼的头七,陆怀康表面看上去似乎无动于衷,可胡杨却知道他一直在苦撑,想就着灯光熬过今晚,别人也许不知,但海曼究竟是如何死的,胡杨却是心知肚明。
陆家村一贯迷信,今夜睡不着的人可不止陆怀康一个。
陆家西院内,本该早已睡熟的陆明,今晚却偏偏吵闹着不肯回屋。
专门伺候小少爷的大丫鬟有些无奈的哄着他,“少爷,您就赶紧睡吧,这都三更天了,您再不歇息明日就该打瞌睡了。”
可无论丫鬟如何好说歹说的劝着,陆明依旧是死死扒着门框不肯进屋,“不能进去,鬼会吃人的。”
“小少爷,哪有鬼呀,这根本就没有…”说到这,丫鬟猛地住了嘴,只因她同样想到被太太逼死的海曼先生,回头望望身后漆黑的院落,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狠狠抖了抖。
最后,见实在劝不过,丫鬟只好带着陆明去了太太的屋里。
陆明为何这么怕海曼的头七,其中一个原因不乏是因为陆家村固有的思想,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海曼的死多少与陆明有关。
始终跟随着陆明的陆康知道的事,有时甚至比他身边的大丫鬟还要多,没有人知道在海曼被带往密室的那一天陆明也去了,本来那天海曼不会那么快被施以火葬,若不是那天陆明贪玩拿起窗边的几颗石子来回砸向他,也不会把人给生生砸的只剩一口气。
正因为如此,陆明才会那么的害怕今晚,他害怕自己会被海曼报复,如同他砸海曼那般的砸死自己。
陆明去太太屋里时意外的发现这间屋子的灯还亮着,众人本以为午夜一到陆家必会出事,可现在已经到了三更天了却依旧安然无恙,无风无波,这不由得让他们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南院内的褚迟正坐在海曼原先最爱的石凳上等待着什么。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夜里一点半,若这一刻有时钟存在,那么所有人都会发现在秒钟真正到达12的位置时,陆家村上方的整片天空比原先昏暗了许多,在那一刻仿佛连蝉鸣都静止了,整个世界静若无物。
当周围安静到了极致,哪怕是一点点摩擦声都会显得格外吵闹。
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第一个引起褚迟注意的是院外什么东西在地上缓缓挪动的声音。
因为身份被固定的原因,褚迟在这几天内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这间别院看守,没有人愿意待在这间海曼曾经待过的院落,所以这个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与海曼最为‘亲近’的褚迟身上。
院外那东西挪动的声响听着虽不大,可挪动的速度却快,没几秒就到了院门外,与褚迟相隔仅十来米左右。
早已料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的褚迟早有准备,所以当那东西抬起脸时他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暗暗等待着。
挪动着自己肉虫般的躯体,海曼本想跳入别院内攻击褚迟,却没料到他在即将穿过院门时一道红光闪过,他被阻拦在了院门之外。
待海曼抬头仔细瞧时,他才看清不仅仅是院门,只要是整个院子的外围都早早的被褚迟用红线围了个满满当当,红线辟邪,更有驱除异鬼的作用,法相的这句话褚迟始终牢牢谨记,也正因为他早有准备,面临着海曼的到来才会丝毫不惧。
之后,海曼不甘心的又试了几回,却次次失败,不仅如此他的躯干表面还被红线给烧灼出了道道火痕,见这栋别院他是进不去了,海曼果断转身消失在了院外。
海曼的出现过于突然,意识到他已成异鬼的褚迟想着其他人对此还一无所知,赶紧收起门口的红线匆匆跟了过去。
离开南院后,海曼目标坚定的往张玲兰所在的院落悄然爬去,此刻,张玲兰的院落十分热闹,兴许是过了子时几人始终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也就更没有人注意到天空和四周的异常。
自海曼死后,张玲兰就病了,这会儿大家都在外头吵吵闹闹,屋内唯她一人独坐。
始终跟在张玲兰身边的法相在外巡视了一通后,便带着陆康两人一起看着院门,张玲兰那儿法相同样留了一道警示符,一旦屋内发生情况他立刻就能知晓。
也许是天意,那张被法相留在张玲兰枕边的符纸,在法相几人刚离去没多久就被张玲兰一不小心泼湿,上头的朱砂一点点化开这张符纸算是彻底失去了作用。
迷迷糊糊睡在床上的张玲兰,就连做梦都是海曼死前的模样,梦里海曼挪动着仅剩的躯干朝着自己一点一点的靠近,满地的血痕都是从他伤口中涌出来的,海曼挪动的速度太快,梦中张玲兰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他死死咬住了左腿,那股狠劲就像是要把她这条腿给活生生咬下来。
“啊!”
张玲兰是被活活痛醒的,她以为一切只是做梦,可等她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她的左腿正被海曼死死咬住,左腿附近的被褥已经被血液染湿,腿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可见海曼咬的有多深。
她没想到梦里的一切竟成了真!
张玲兰被海曼的模样彻底吓到了,再加上左腿的疼痛实在尖锐,她惊慌又惧怕的用脚疯狂踢踹着海曼,可结果也不过是让她的左腿伤的更为严重。要说梦中的海曼多少还有些人样,那此时趴在张玲兰腿上的他,除了那张脸能看出是谁外,也不过是一坨能够蠕动的肉团。
“救命、快来人呐……”病重多日的张玲兰本想高声呼救,却忘了自己如今缠绵病榻,连跑步都做不到更何谈重伤之际的高声呼喊。
尽管失去了眼睛,海曼却依旧能准确摸索到张玲兰的五官,当他摸到张玲兰因为恐惧而瞪大的眼睛时,海曼咧着嘴笑了。
死亡的危险迫使张玲兰不断为自己求饶,这一开口,有些话也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别杀我,害死你的不是我,你要报仇也别找我?”
离张玲兰仅有十厘米距离的海曼因她这句话停下了动作,他歪了歪头‘注视’着她,仿佛在说,‘你什么意思?’
“我……”张玲兰哆嗦着嘴唇有些后悔自己一时的失误,可话已说出口,面对着海曼无声的威胁,张玲兰最后还是一点点说出了真相。
……
可得知真相后的海曼却并没有如她预料般的放她一马,相反,气极的海曼将心中的愤怒、悲伤与绝望尽数发泄在了张玲兰身上,虚弱的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血色,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海曼被残害时的画面,她挣扎的动作一时间慢了下来。
……这也许就是报应吧,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