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客栈之中,自季未归离开后,气氛就变得颇为诡异。 窗前立着的挺拔身影默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桌旁的人却是慢条斯理的吃着茶点,不为所动。 终于在桌上三盘茶点仅剩下一盘的时候,窗前的人开口了: “差不多了便开始吧。” 桌旁那只正伸出去的手转了个方向,合上另一只手拍了拍干净,手的主人意犹未尽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唇,挑挑眉:“来啊!” 说着就在桌上排开一方净布,再在其上放上各种瓶瓶罐罐,甚至还有各式尖利器皿。边低着头排开边又开口道: “别怪本神医没有提前警告过你,这个过程是很疼的,不过我会尽量轻点儿。只是尽量……”后面这句他没有让顾北望听到。 窗前的顾北望收回看向外间的视线,关了窗走到桌前,坐下,忽略洛渊嘴角的小人笑。 后者搭上他的脉,原本颇有“大仇将得报”的小人嘴脸的人半响后脸色凝重,不甘心又提起顾北望另一只手诊脉后,彻底没了嬉笑模样: “听说你得罪了自己兄弟,我觉得你可能眼睛也有点问题——兄弟竟然会给兄弟下这种毒,也真是让我洛某人开了眼界。” “有话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顾北望从季未归离开后,就没给过洛渊好脸色,准确说是没有脸色,就连语调都懒得有起伏。 洛渊此时也不去计较这许多,边放开顾北望的手腕,边起身说道:“从脉象上的确只能看出你中的毒诡异,这世上诡异而狠辣的毒也不少,要辨别出来不是件轻易的事。 但是通过你中毒的方式、发作时间、发作症状、和针对相应行为的身体反应,就能排除一部分。” “液体,中箭入血,不消半刻昏迷;意识迷离中会浮现往昔之时发生的事,伴随着的喜乐无感,悲痛倒是有增无减;至今约有半月,尚未发作。”顾北望说着,微转头看绕到自己左侧的洛渊,眉头一皱。 洛渊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摩挲着下巴:“那你可有平日做事时,感觉身体有一瞬间的僵滞?” “并无。” “当真?奉劝一句:永远不要对大夫撒谎。” 顾北望转过身子,面对着手抚自己干净下巴的洛某人,眼中尽是认真的神色: “你要怎样治疗、用何种方式,我一概不在乎。只要能让未归别再为我这样以身涉险,便是最好。” 洛渊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 “何出此言?” “你还用问我吗?那店小二的异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否则又何必同意让虎儿陪同未归;不过,那人怕也是对未归构不成威胁,否则你不会只让虎儿同去。”顾北望低眸整理着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道出。 “果然是东方家的孩子,即便是这般情况下,依旧洞察敏锐,心思缜密。” “差不多了,就开始吧。” “哎,我在夸你,你好歹……”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移向门外。下一刻,拘谨小心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前定住: “客官,楼下有位女客,声称是公子的相识,说有急事相告,让小人务必请下一见。” 女客? 洛渊抬手压了压自己有些不安的眉,见顾北望起身欲向房门外去,又皱起眉,顺手将桌上的家伙收好后抬脚跟上。 来到楼梯口,顾北望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堂中那个要找他们的女客——是先前那个挡路的江南鸿戈总庄的千金,程一一。 正巧程一一抬起头和他的视线相遇。 待要开口,却见一道寒光闪过。 程一一本来要出口的话化作一声惊呼: “公子小心!” 再看时,原本大堂中五六个本本分分喝酒吃茶的行人竟然都起身一跃,齐刷刷向顾北望的方向扔出了暗器。 洛渊后脚才跟上顾北望,没来得及看看那个所谓的“女客”,就被顾北望伸手一拉,双双闪到楼柱后藏身。 “什么情况?!”洛渊也算眼疾手快,在被顾北望拉着躲避的同时,竟然接了一枚细匕。 此时看着它发出这声疑问。 “应是我那个好兄长得知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了。”顾北望语气平淡回答完,眯了眯眼。 耳边正听得那几人冲上楼来,突然手中多了样东西。 定睛一看,是把做工精致而小巧的□□。随即是洛渊的声音: “你可别感谢我,这是物归原主。” 此时也容不得他再细问,那几人已然出现在跟前。 几人看见顾北望,又看见其后的洛渊,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在快速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后,达成了某种共识,又立即转向他二人,如狼似虎扑将过来。 这几人的身手一般,却配合十分默契,一招连着一招,招招都看似无力却绵缠。又似乎知道顾北望的内力有损,在空间的转移上十分得势,总是接二连三的来来去去,烦不胜烦。 顾北望与其中三人纠斗着,另外两人则缠向洛渊不知何处去了。 此时外间已然是一片抹黑,顾北望明显感觉到他们这三人在将他往外逼。 无论外间是否有他们的援手,都不能进入黑暗中。 客栈的堂中因为这突然的一出,不少人受到惊吓,散得干净,正好给腾出了不小的空间。 间隙中,顾北望看见程一一站在不远处,似躲非躲,眼中并未在意顾北望这方的战况,反而有些焦急于楼上。 眉头一皱,顾北望抿了抿唇。 想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顾北望竟烦躁起来:不是东方仲也的人,他竟然有些失望? 正挡着两人进攻的顾北望因为这一瞬的思虑,被另一人从身后偷袭,反应过来之后躲开了要害却在肩上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 “嗯——”从鼻腔里闷哼一声。 顾北望吃疼,转眼看去程一一已不再原先的位置,再转眸,楼上拐角正掠过她的裙角。 幸得今夜未归坚持出诊,否则…… 思及此,顾北望闪出一段距离,抬起□□后快速射毙两人,全都直穿咽喉! 以往他或许会留人活口,可今日这些人目标不仅仅是他,或者说他们的目标本就不是他——因此,活不得! 最后一人见此,才知先前顾北望那般与他们周旋不过是不愿出手,能得手那一下也就是在他心不在焉之际。现在却不知为何,突然出手还不留余地。 “可是那女子雇的尔等?”顾北望将箭对准这人。他自认是个脾气温和之人,可一想到今日这突如其来的刺杀是针对季未归,他就一阵烦躁,烦躁得想将这些人尽数分尸。 那个江南鸿戈总庄的千金,触了他新生的逆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最后这个刺客颇有义气和胆魄。 顾北望邪邪笑开,□□方向移向这人的下腹,问: “可是方才这座下女子雇的尔等?” 堂中响起微小的吞咽声。 刺客:“少侠,冒犯了。我等的确是那女子所雇,不过本意并非少侠,而是楼上那位女子。少侠,江湖人混口饭吃,还望饶过!” 听得一声笑从楼上来: “你与未归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竟这般威胁别人。” 顾北望又换个方向,□□破空而出,刺客应声单膝跪地,随即拖着腿逃也似的离开。 抬头,洛渊笑嘻嘻地依着栏杆,抬脚一踹就从楼梯口滚下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来。都是手脚哆嗦,不听使唤的摇摆着,明显被下了针。 顾北望回他:“谬赞,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