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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婍荣看着面前的檀木箜篌簪和水晶扇形簪,犹豫不决:“如意,这两只簪子,你看我戴哪只好?”  “少使青春年少,自然是水晶扇形簪更为合适。”栗婍荣的贴身侍女如意接过簪子,帮她戴上,再拿出一对白玉耳坠,“这几日陛下总来沐月楼,还夸赞少使敬重皇后,您的努力没有白费。”  “那是当然。”栗婍荣抿了下唇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宫中争宠,最重要的是脑子,皇后病的这些天,我日日请安,陛下定然对我颇有好感。”  “少使,茉莉汤好了。”另一位宫女上前。  “嗯,放在案上吧,等陛下来了我亲自呈给他。”  “少使对陛下真是用心。”如意笑着给栗婍荣换上一套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依奴婢看,少使在陛下心中仅次于皇后。”  “那可不一样,陛下对皇后只是情面上的关怀,对我可是真心的。”换好衣服,栗婍荣移至梳妆台前,打开昨晚楚逸送到她手中的漆盒,一枚精巧的同心结出现于眼前。她捧起同心结轻轻按于胸口,沉醉在流向心田的丝丝暖意中。  “什么荣华富贵,我可不在乎,只要把陛下一直留在身边就够了。那些庸碌之辈,她们要争名衔虚荣,就让她们挣去吧!”  “少使,不好了!”沐月楼的一个中黄门跑进来,“陛下和秦长使去碧蓝殿了!”  “啪嗒!”同心结掉在地上,栗婍荣僵了几秒,提着裙子不顾仪态地跑了出去,恰巧看到楚逸挽着一身冬罗服饰的秦蓝梦,笑盈盈地进了碧蓝殿。  如意赶忙劝道:“少使,您别生气,陛下心里是有您的……”  “陛下心里当然有我。”栗婍荣的脸色铁青,左手死死地抠着门框,直到“嘎嘣”一声,宛若葱管的指甲生生断裂。  “是秦蓝梦这个贱人勾引陛下,才让他今晚不来我这里!”无视捧着她左手担忧的如意,栗婍荣盯着碧蓝殿,恶狠狠的想。  半个时辰前,秦蓝梦正坐在碧蓝殿中,梳着自己的一头长发。  “长使,奴婢把衣服拿出来了。”以前在家里,规矩宽松,下人们皆以“我”自称,如今到了宫里要自称奴婢,冰怜还是有些不习惯。  “我之前还以为,陛下是嫌我貌丑,才迟迟不来碧蓝殿,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秦蓝梦开始扎细辫。扎四五根细长辫,让剩下的头发披散着,是冬罗年轻女子常见的发型。  “奴婢也吃了一惊,昨日听沈七子和李七子说,陛下除了栗少使,哪位新封嫔妃都没临幸过,而栗少使的容颜也不是新封嫔妃中最优秀的。”冰怜过来帮秦蓝梦梳其它发辫。她一直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公:秦万钟年轻时可是大越有名的美男子,纳月容佳也是东北第一美人,然而再美貌的人也有不完美的地方,很不幸的——秦蓝梦偏偏继承了夫妻俩容貌不完美的地方。  秦蓝梦拿起一枚从家乡带来的冬罗耳坠:“既然美貌不够,那就用新意来弥补吧!我不会一直把陛下让给别人!”  今晚的天气很是闷热,楚逸不想再坐步撵,便步行到沐月楼去。天公不作美,走了许久,连一丝凉风都没有。  楚逸很清楚,后宫的新封嫔妃们这几天都望眼欲穿。其实他并非钟情于栗婍荣,只是栗婍荣的表现还算让他满意,他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  看看栗婍荣到底值不值得为他所用。  就在此时,一抹独特的景色映入眼帘。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那里,乌黑的长发垂着,还有几根细细的用彩绳绑起的辫子。头上戴着一顶紫色小皮帽,一件交领窄袖绒毛边上衣和绣花长裙。看上去别有一番异域风情。  楚逸示意底下人不要声张,悄悄地走到了女子身后。  “秦长使,为何今日作此打扮?”  虽是楚逸突然发问,秦蓝梦却没有表现出被吓一跳的样子,她淡定地转身,行礼;“妾参见陛下,陛下长乐无极。”  楚逸笑了:“秦长使在这里等很久了吧,穿成这样是为了吸引朕?”  “陛下聪慧,什么都被您猜到了。”秦蓝梦略一低头,“妾想以冬罗服饰博得陛下注目,只愿不要污了陛下的眼。”  “我大越包罗万象,在朕面前偶尔穿一下,朕倒也觉得赏心悦目。”楚逸将秦蓝梦扶了起来,掏出一条丝帕为其拭汗,“把帽子摘了吧,看你热的,明阳可比东北暖和。”  两人移至附近的凉亭谈话。孙和等人站在不远处伺候。孙和一看楚逸的表情就明白,今晚栗少使不会侍寝了。  “你处心积虑吸引朕的目光,就这么想早些侍寝吗?”楚逸的说话内容看似审讯,却没有一丝严肃的语气。  秦蓝梦坦荡地答道:“陛下真龙天子,谁不想受陛下恩泽?”  “哦?”秦蓝梦的直率出乎楚逸的意料,“这点你和栗少使不同,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劝朕少去沐月楼,要雨露均沾。”  “妾未见过栗少使,但听陛下所说,栗妹妹是个淡泊宽厚之人。”秦蓝梦作哀叹状,“妾贪得无厌,让陛下失望了。”  “怎会,后宫女子想承恩是理所当然之事。只有那些不守宫规、闹事害人的嫔妃才会让朕失望。”楚逸突然觉得秦蓝梦还有点意思,想和她多聊一会儿,至于对栗婍荣的试探……放在明日也未尝不可。  秦蓝梦见楚逸未对她流露厌恶之感,于是放下心来,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陛下,妾有一小物,想送给陛下,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楚逸接过一看,是一匹粘土烧制、色彩鲜艳的小马,只有五寸①高。楚逸端详着马说:“这色彩和样式不像江南和中原的东西,是你从东北带来的吗?”  秦蓝梦道:“是的,陛下这是北露国的工艺品,北露和玄郡只有一江之隔,有不少北露商人来玄郡做生意。”  楚逸道:“倒是挺特别的,回头朕放在寝宫里。秦长使,你在南方住的可还习惯?”  秦蓝梦:“承蒙陛下关爱,妾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楚逸:“这里衣食、住宅、风俗、气候与东北大不相同。就说服饰——你穿惯了冬罗服装,突换汉服,应该多少会不适应吧。”  秦蓝梦摇头:“陛下多虑了,妾的父亲身为汉人,妾未出阁时,闺房的衣柜里是有汉冬两种服装的,妾换着穿。”  “说到你父亲……”楚逸转换了话题,“秦万钟是姑苏人士,有没有和你讲过江南的事?”  秦蓝梦:“讲过。虽同处江南,不过明阳和姑苏还是有不少差别的。明阳是大越都城,龙气旺盛。姑苏则是温婉灵秀,好似贤淑女子。”  楚逸点头:“这个形容很是恰当,秦万钟十三岁就开始效忠大越,如今也有二十九年了,背井离乡,镇守边关,这份忠心真是令朕感动。”  秦蓝梦道:“家父作为大越臣子,为大越尽忠是家父的本分。妾小小女子,在后宫服侍陛下是妾的本分。”  “秦长使没去过姑苏吧?”楚逸问。  “没有,”秦蓝梦回忆道,“在妾的印象中,家父永远穿着苏绣的汉服,有时说话还会跑出几句吴侬软语,妾小时候,还听过家父闲暇时哼唱的姑苏小曲。所以妾一直想去姑苏看看呢!”  楚逸也陷入了回忆:“朕五岁时,先帝带着众皇子去姑苏巡游,不过那是朕还太小,姑苏的一切都不记得了。等朕空闲下来,就带你去姑苏如何?”  秦蓝梦欣喜不已:“真的?多谢陛下!”  “你笑起来的样子比平时好看。”此时此刻,楚逸发现秦蓝梦和栗婍荣完全不同,和她聊天自己总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也许是这股新鲜感在起作用?他看着一身冬罗打扮的秦蓝梦,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秦长使,朕听闻冬罗人能歌善舞,你在东北长大,能否给朕唱一首冬罗歌曲?”  “妾在这里唱?”看到楚逸点头,秦蓝梦还是有些犹豫:“天晚了,妾会吵到他人的。”  “无妨。”楚逸摆摆手,“这里也就离你的碧蓝殿近,你小声一点即可。”  秦蓝梦见楚逸如此坚持,只得应允。她轻启朱唇,轻声唱了一首冬罗小调。声音虽小,楚逸却听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这声音比他想象的动听,不同于宫中染满了甜腻胭脂水粉味的靡靡之音,而是无比清澈、纯洁的声音,当它流入耳道时,就像吃了雪花酪一般清凉甘甜,沁人心脾。  “陛下,妾献丑了。”秦蓝梦唱完,谨慎地站在了一边。  楚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秦蓝梦开始忐忑不安,因为君主往往是喜怒无常的。  在秦蓝梦的心脏因为过于紧张而加速地跳了几十下后,楚逸终于开口了:  “秦长使,你可知罪?”  秦蓝梦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楚逸了,惶恐道:“陛下息怒!妾愚钝,不知所犯何罪?”  楚逸一脸戏谑:“你的歌声太过动听,以至于朕都忘了时辰。”  秦蓝梦诧异地抬头,对楚逸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楚逸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暧昧地说道:“现在快到亥时正点了,朕想去碧蓝殿歇息一夜。”  “陛下……”秦蓝梦脸上发烫,她虽为计划成功兴奋不已,但突然被一个不是亲人的男人紧握住手,再想到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怎么,”楚逸凑近秦蓝梦的脸,“碧蓝殿不欢迎朕?”  秦蓝梦嘴角上扬:“陛下说哪里的话,碧蓝殿的门永远向陛下敞开。”  在牵着楚逸的手走进碧蓝殿时,秦蓝梦有意向远处的沐月楼看了一眼,尽管很远,但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栗婍荣那一双怨恨的眼睛。  栗婍荣,陛下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  你可以用计谋吸引陛下,我为何不行?  闷热的夜晚终于起风了,月亮也从云后露了出来。  两人跪坐于榻,楚逸在秦蓝梦身后,轻轻抚摸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头发,此时秦蓝梦已换上一身寝衣,雪白的脖颈在青丝后若隐若现,勾起了楚逸的几分欲望。  除了栗婍荣,再加上一个秦蓝梦也可以。  楚逸的手指在秦蓝梦的后颈拨弄,隔着一层发丝,痒酥酥的感觉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楚逸察觉到手下的异动,呼吸一沉,扳过秦蓝梦的身子,将她仰面压到榻上。  “陛、陛下……”秦蓝梦的呼吸开始急促,东北三郡对这些事的教育很早,但以前只是理论,现在却是实践,她不可能不紧张。  也就在这时,那阵诡异的歌声又飘了过来!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秦蓝梦的眼神下意识的移到歌声传来的方向,又看了看楚逸,令她没想到的是,楚逸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  “你怕么?”楚逸淡淡地问,“历朝历代的皇宫都有这样的事。”  秦蓝梦往楚逸的臂弯中缩了缩:“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妾就不怕了。”  “不怕就好。”楚逸轻车熟路地褪下了秦蓝梦的寝衣,又扯下她鲜红的抱腹②,吻了下去。  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秦蓝梦闭上了眼睛,努力让自己还保持一丝清醒。  也许,自己误会皇后了。  楚逸明知道这件事,却不管不问,这只能说明一点。  面对宫中的怪力乱神,既不打压,也不解释,还偏偏只让她秦蓝梦听到鬼歌,又不像故意刁难,这说明皇后和楚逸极有可能让自己去解决闹鬼事件!  而这样做的目的,秦蓝梦也猜了个大概。  冷不防,一阵刺痛,让她猛地抓紧床单。  算了,还是明天再想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