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军自小出生于军人家庭,爷爷、爸爸、妈妈都是军人,外公从政。
在他几岁的时候,爸妈先后殉职,爷爷的身体没几年也垮了下来,大概十四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他去了外公家生活。
但时局动荡,身处高位的外公意识到情况不妙,想法偷偷把他送去了乡下,找了旧友暗中照顾。
果然,外公没过多久就被下放农场改造,已去世的爷爷那边也起了质疑,沈从军便一个人在乡下待了十来年。
直到几个月前,外公得以平反,正好赶上高考恢复,他顺利报名,并取得了好成绩,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回到海市。
老爷子这么多年在农场吃了不少苦,要不是因为放心不下他,还真不一定能挺得下来。
但即便是平反回城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在医院治疗了好几个月,尤其是两条腿,严重的风湿,站不久,有时走路都会受到影响。
沈从军从一个老中医那里听说了个方子,说是每天熬水泡腿,会减轻症状,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买药了。
拎着药包回来,不想家里竟多了个熟人。
“从军,快看是谁来了?”关大勇听到外孙的动静,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赶忙喊着人进来。
陈雅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和名字,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走进来的年轻男人。
跟在青石村那个被人嫌弃远离的沈从军很不一样,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站立在那里,穿着一件板正的军绿色大衣,利落的板寸,如雕刻般的脸庞,高挺的鼻梁下微抿的薄唇……
这还是五年来,陈雅第一次这样仔细地打量沈从军,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给人那抹熟悉的淡漠气息,她都会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也有不同,此时他深邃的眸子里竟好似隐隐带着些许欢喜,稍纵即逝,让陈雅都以为自己看错了眼。
“陈知青。”沈从军率先拎着东西走近招呼道。
“沈同志。”陈雅条件反射地回应道。
倒是一边坐着的关老爷子不满意了,“这么客气做什么,小雅,这是我外孙沈从军,你们应该不陌生吧,以后就叫从军哥,从军,喊小雅。”
陈雅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不过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关爷爷定是知道自己跟他在一个村子了,便改口喊了声“从军哥”。
沈从军将手中的药包递给厨房过来的马嫂子,脸上微微一笑,“小雅。”
关老爷子听了这两声称呼心里可是满意了,“从军啊,你俩不是都考上海市大学了吗,你小雅妹妹以后可就交给你照顾了啊,她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沈从军一脸认可地点头应下。
陈雅也是此时才知道沈从军跟自己考的是同一所大学。
下乡这几年来,除了不可避免的知青点男知青和村长周叔,她很少跟村里的男同志说话,也都不太了解。
不过沈从军算是个例外,她去镇上寄信、买东西偶尔会遇到他,但起初两人不熟,没有说过话。
后来有次她因为一直收不到外公的消息,担心家里,从邮局失魂落魄地出来,不小心走到了黑市附近,正赶上红、卫兵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闹黑市,疯狂抓捕路人,是沈从军带着她成功地躲避开。
那时她才意识到,这个村里人人避之的怪人,并没有大家传言中的可怕,相反,他应该属于那种外冷内热型的,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她也想过帮他正名,不过多年来,村里人根深蒂固的认知很难通过她一个人的努力就改变。
后来两人再遇到,她都会跟他打声招呼了,将他看作恩人,偶尔也会偷偷送些自己做的吃食到他的院子。
只是她条件有限,这种时候不多,她帮不了他别的,这样多少算是个安慰吧。
可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跟她考上了同所学校,还是关爷爷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