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妈妈偶尔谈起她原来的同事早几年辞职去西南创业,如今已经是相当有钱的老板了。云享心里一动,西南有一所她所学专业的好大学呀,她可否托那个叔叔帮忙联系去进修呢?顺便去考那个大学的研究生可能更有把握些,如果能象枫那种先上车后买票就更好了,同时又可以逃离爸爸的折磨。
妈妈听了云享的想法后立刻联络了那个梅叔叔,并约好后天云享过去。云享高兴的开始收拾行装,虽然不知道她走上的是怎样一条路,也不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但她毕竟选择了走,而不是在十字路口张望。
云享出生在东北,从小随父母单位迁徙,上小学在祖国的最南端,上中学在中原,上大学在东南端,如今她又要去西南了。似乎她生来就注定到处漂泊,她的寻觅何时才是尽头呢?
因为不舍得坐昂贵的空调特快列车,云享不得不买了最便宜的绿皮普快硬座。这趟西去的列车上坐满了农民工,他们在肮脏的车厢里大肆聊天吃东西乱扔垃圾使车厢内更加肮脏。坐在云享旁边的一个胖胖的打工妹呼呼的吃着凉粉,汤汁滴得到处都是,云享无奈的尽量收紧四肢,本希望她的筷子不要戳到自己的衣服上,可是胖妹见她避让反而更加张牙舞爪的大吃特吃起来。
还有二十多个小时的漫长旅程,云享疲倦调整着坐姿,眼皮沉重的下垂,腰背却阵阵酸痛不容她安睡,何时才能解脱呀!
漫漫长路中,云享只能看着窗外的景色打发时间,列车从平原行进到了山区,从麦田旁的砖瓦房渐渐变成梯田间的茅草屋,原来西部比中原更加落后,记得去H市的列车上看到田间都是奢靡的独栋小别墅,东西部的经济差异可窥一斑。终于到目的地了,云享走出污秽不堪的车厢,总算可以稍微舒口气,可是浑身的腻汗和沾染的车厢的气味却不能摆脱。
云享拖着箱子在站台上寻找出站口,却看见铁轨齐唰唰的在站房前截止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车站,大大小小的城市她也去了不少了,坐过无数的火车,所有车站的铁轨都是穿站而过,两端望不到头。可是,在这里,铁轨结束了,她看见了铁轨的尽头,莫非她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云享向这尽头走去,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会在这里结束。
梅叔叔先帮云享在他的公司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馆,说是便宜,一天也要四十元,云享显然不能长期住下去,需要尽快联系到学校去,她不能把钱都浪费在住宿上,况且她带的钱也不太多。
事情并不象云享想的那么简单,梅叔叔并不认识C大学的什么人,他只能带着云享象普通人那样去研究生办打听,A系的主任对他们不屑一顾,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云享失望的回到旅馆,难道她千里跋涉就算白来了?第二天,云享正不知所措的等在旅馆里,梅叔叔给她打电话说他找到一个C大学的老师了,让云享带上自己的作品再去试试。
在这位老师的引见下,系主任对他们总算客气点了,加上看了云享的作品和她的大学毕业成绩,他同意云享作为A系大四的插班生,但所谓先上车后买票的硕士进修班是不存在的。不过这样已经不错了,云享可以来年再参加考研,在C大学进修一学期也许会对她考取C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有帮助。
交了学费,领了图板和课本后云享被安插到一个班里,在专业教室边上的过道里给她加了张桌子,每当有人要经过,她都要起身让路。其实更麻烦的是上下学的问题,云享还住在旅馆里,因为系里不负责安排插班生的住宿。
Q城是个硕大的城市,有两条河横亘在市内,而从云享住的旅馆到C大学简直就是穿越整座城市的两端,要转三路公交,过两座大桥,光路上就要花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为了赶早上八点的课,云享不得不早上五点就爬起来,简直象回到了残酷的高中时代,而且每天的将近十元的路费也让云享心痛不已。
跑了一个星期后,云享实在不能忍受了,她大着胆子找到了学校的后勤处,陈述了自己的困难,并出示了A系开具的进修证明,居然得到了后勤处长的同情,他批了个条子让云享去住还有很多空房间的研究生宿舍,但是住宿费要比正式学生贵一倍,即便如此半年的住宿费也不过一千多,比旅馆不知便宜多少。云享真是喜出望外,早知如此应该头天就过来问问,也不至于受那一星期的罪了。云享那独自闯荡的勇气就这样一点点锻炼出来了,这勇气日后会更令她受益匪浅的。
研究生宿舍跟T大学的类似,可以住四个人,阳台上还有个小卫生间,条件比本科的强多了,目前没住满,加上云享就三个人。两个室友都是插班生,其中欣儿是某中专的老师,学校允许她停薪留职来进修,所以她没有太大压力,考上硕士当然好,考不上还可以回去工作;另一个小茹就不同了,本校毕业的她没去找工作,和云享一样把宝都压在考研上了,如果来年考不上,她的境况将非常尴尬,因为已经不象应届毕业生一样有派遣证,各个单位的定额编制都很难接收这种孤魂野鬼的。
总之三个人都是想考研的插班生,虽然各自专业不同,却可以算是同病相怜,患难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