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懂得什么?!”中村次郎垂落在身体两侧的透明蜂翅刷的张开。
丛林中无数蜂巢应声而起,即使在此刻,蜂巢所在的树丛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蜂巢们共振发出的闷响。蜂巢本身化为蜂子,挺起尾端的尖刺,向咒术师们袭去。
领域所有者的攻击是必中的。
蜂巢的杀伤力虽然不强,但胜在数量众多,斩之不绝。咒术师们纷纷出手阻挡。
淡金色的蜂巢堆积成云,每当斩断时,还会溅出黏稠的液体和未成形的恋爱御守。不一会,几人身上就沾满粘液,十分狼狈。
清和一身干干净净,十分突兀。
当液体要溅到她身上的时候,甚至有蜂巢飞去替她挡下。
这算什么?特别优待吗?
她讨厌这种居高临下的优容。
她更讨厌自己。
清和痛恨起自己毫无用处的术式。她甚至帮不到什么忙。
因为她的缘故,还连累了狗卷棘,不能开口吐露言灵,以免引起中村次郎的注意。虽然他体术很强,但在缺少趁手武器的情况下击杀蜂巢也颇为吃力。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来我身边吧,清和,我想要完美无缺的你。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同伴说错话,让他们离开。”
遮天蔽日的淡金云层下,人面蜂身的咒灵向清和伸出手,邀请她永远栖身于自己的巢穴。
蜜浆流淌的声音变得急促了,蚁群的规模也随之扩大,啜饮的声音如影随形,让清和始终无法忽略。
她的读心,是声光色一体,视听味合一的。她能读取的不光是当下的想法,更是反应性格的、心灵的色泽气味,说是灵魂也不为过。
普通人的内心混沌多彩,因此远望时是朦胧的色团,只有咒灵和咒术师有清晰的主色调。中村次郎虽然是咒术师,但或许是年纪尚幼、清和那时的读心也不成熟的关系,整体更偏向普通人,只有在朝向清和、显现恋心时才变得清晰些许,但也很快生出杂质。
咒灵是比人更为纯粹、更为偏执的存在。
当中村次郎成为咒灵后,按理说,人类所顾虑的一切都不再成为问题,长辈的压力、同龄人的攀比、道德心的谴责都该消失无踪,但事实是,它恋心中的杂质依然挥之不去。
蚁群究竟是什么。
也许击败特级咒灵中村次郎,需要弄清这个答案。
清和侧身从狗卷棘和真希联手构筑的堡垒中走出。
“不要走!”
狗卷棘想,咒灵的话不能相信,此时此刻,他分明在欺骗清和。
他不愿见少女走进怪物的巢穴。
哪怕为这一句话暴露,也无所谓了。
清和前进的动作定格。蜂巢的攻击也随之停下。
复眼转向发出言灵的咒言师。
“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啊。咒言师。清和的前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呢,狗卷棘,对吧。”
一个蜂巢落在中村次郎手中,吐出恋爱御守。
“没关系,我会走向清和的。就像那时候,清和只能待在粉川家至深处,我会一步步走向清和的。”
短暂的停顿过后,是越发密集的攻击。即便三人分散作战,狗卷棘身份暴露,索性放开言灵燃烧蜂巢,所起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相对咒术师的手忙脚乱,中村次郎则好整以暇,在粘液未干的恋爱御守上绣起姓名。
“可是你走向的并不是我啊。”站在原地不动的清和突然开口。“想给你留点体面的。结果当了咒灵就不要脸了吗?”
“不会被你干扰动作的,清和,我就剩最后一个字了哦。把他配给谁好呢。”
金线如同蜜浆般在御守上流动。
这根本就在催促她扔下爆炸性新闻。
“杀了你的是千草礼。”
“哈?”真希长刀一扫,驱散一片蜂巢,在双方停手的寂静中反问一句,“千草礼是谁?怎么扯到凶杀了。”
“如果说月亮落下,海面升起,还勉强对应尾生抱柱,久等恋人不止,活活淹死自己的传说的话,世界旋转、呼吸变冷也太快了吧,与其说你在等待中溺亡,不如说——”
不能走,但双手能动。
清和做了个往前推的姿势。
“噗通。你被千草礼推到了海中死去了。”
丛林里的蜂巢微微转向,如同眼睛转向清和。
【解开言灵了。你不要激怒他。】
狗卷棘很大声地想。
“很抱歉,但我一定要说。你走向的不是我,是千草礼营造的假象,你最后收到书信,不是源于我的考验,而是千草礼的死亡陷阱。所以你最后,也并不是像抱柱的尾生,苦守承诺而死去,而是被人谋杀。”清和摊开手,“能把这些书信给我看吗?不能吧。真货是在海中消失了呢,还是从一开始,就没落在你手上。”
千草礼想要除去影响她作为完美的无垢体的因素,比如中村次郎。一次次的试探下,他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以恋人自居,坚定了千草礼将之除去的决心。
在他行程结束的前夕,千草礼给了他一张信笺,请他独身赴会。在少年信以为真,一人等待的时候,她用某种方式杀死了他。就中村次郎提到的海边来看,最有可能是趁他不备,将他推入海中。
如果是她推断的那样,那么千草礼就不可能让中村次郎拥有她的笔迹,因为那是切实的把柄,存在损伤无垢体声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