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逐渐下了西山,府内各院都点起了灯笼。
明夜轩内,众多丫头围聚一团,都嚼着主院内的好戏。
“那安小娘整日里说自己儿子多么神气多么神气,如今事出,原也是个捧上天的主。”其中一个丫头说到。
另一个丫头接上话茬,“就是就是,平常在府内做错事也就罢了,如今却是在渝州老家犯事,听说得罪了许多族中耆老,真是将咱们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安小娘跪在主院内已经一个时辰了。
元夫人坐在位子上,因着心中有气,已经摔了四个建盏了。屋内满地的碎片茶水,已是一片狼藉。
“我当初说不让怀哥儿回老家,你非要去主君那里求情,说什么我这个当主母的就是嫉妒怀哥儿有才华,害怕回了渝州压过我自己的若哥儿。如今好了,竟敢去青楼楚馆寻风流,还多次得罪府内各位耆老,你看我今日非找了人牙子给你卖咯!”元夫人气不打一出来,又摔了一个建盏。
回老家省亲本是每年的大事,原都是老夫人自己个前去的,可偏偏今年老夫人身子欠安,这才让小辈的两个哥儿去。如今闯下大祸,若是主人家再不出面弄个体面,那以后就八成没了渝州那几房亲戚。
可老夫人大病初愈才周转过来,家中主君又外出征战,若是当夫人的前去,那府内没了主君主母,更是不知道要出些什么事情来。
安小娘跪在地上迟迟不敢说一句话,只哆嗦着身子。
良久以后,她才开口,“贱妾好歹给府内开了枝散了叶,主母怎能……怎能说将我卖了就卖了,更何况主君他……”
还未等安氏把话说完,元夫人又将下人刚端上来的建盏甩到安氏身上。
“贱皮子!别提主君来压我,若是他不吃你们这些贱妾的套,今日又怎会出此大祸!况且我是当家的主母,卖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妾室又何必需主君同意!”
安小娘原想接话,却被身后勤娘子的几声咳嗽给憋了回去。
勤娘子道:“主母夫人如今应该想想如何解决渝州那边的事,而并非此时拿我家小娘出气。就算今日主母将小娘卖了得几许银子,可拿些许零星银子又怎能堵上渝州老家那边的祸事。”
此话倒是不假,元夫人长呼一口气,“既是你儿子闯的祸,怀哥儿又是从小被你自己抚养的,此事与你也是拖不了干系。明日起你随我前往渝州赔礼道歉,以后你就移居庄子,至于你的怀哥儿,那也是不许见了。”
连孩子也不许见了?
安小娘顿时大哭起来,“你好忍心!你竟要我们母子分离!”
“母子,”元夫人听了安小娘的话,心中诧异十分,“我才是这里的正室主母,你也配在我面前提起母子二字?行,既然你和你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难舍难分,那我就让他随你一道儿去庄户讨生活,自以后你儿子再不是我元家人,族谱之上也会划去他的名字。”
勤娘子一听,急忙拦道:“主母息息怒,我家小娘只是一时间伤了心,这才什么胡话都说出了口。您是这家的正室夫人,怀哥儿自然是您的孩子,可毕竟小娘十月怀胎将他所生,千丝万缕间总有联系。既然犯了事情,那自然该受罚,等渝州那边的事情结束,我就陪着小娘移居庄户上去。”